“这……正是晚辈,”
对方这一大串儿的问话,几乎让宗吉元这么伶俐的人、都差点应付不来,只得再次一揖道,
“晚辈不过是尽友人之义、不值得一提……”
“哈哈,你这孩子倒真有意思,”
索里听她这么一说,居然笑了,
“早就听卜儿提起过你,说他的朋友宗吉元如何如何的聪慧过人、又如何如何的有本事,今天看来、此言不虚啊。”
“大将军过奖了,事实上是索兄一直在关照着晚辈才是。”
宗吉元的目光一直向下垂着,始终不敢有半点儿的失礼。
见她如此,索里这夫妻二人很自然地升起了些许的喜爱之意,而夫人虽一直没有开口,可目光却一直没有挪开,注视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近乎惋惜的长叹。
略略思忖一下,索里又道,
“无论怎么说,终归你也是救了卜儿一命,本将军绝不能知恩不报,这样吧,我们就来个‘一命还一状’,你看如何?”
“……”
宗吉元开始还没听明白,目光有些茫然地看向眼前的这位大将军,
“这、这是何意?恕晚辈愚钝、实在是不太明白……”
“不明白?真是么?那我且问你,你此番到京城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不就是打算状告辽阳知州王再先、以还你自己个清白么?”
看起来,这世上恐怕没有谁说起话来、比这位索里大将军更直接的了,明明应该细细密谋筹划的事情、就这么被他给搬到了明面上来。
宗吉元有些震惊地转过头、瞧向了索卜拉,索卜拉忙不迭地摆着手、摇着头,连连解释着道,
“不是我、我没说,我真的没有说……”
“好了,我是听别人说的,”
见他们二人如此,索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吉元啊,关心你的、可不止犬子一人,还有其他肯为你奔走出头的呢。”
“胡、兄……”
宗吉元一下子就明白、到底是谁说的了,不禁也是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索里倒也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道,
“转过头就是腊月二十三了,这段时间里,那些王公贵族都要来来往往、周旋于各府的拉关系,而且在陪太后看戏那天,朝臣们大多都会坐陪的。借着这机会,我会帮你联系一些人,也好替你想想办法,让你手中的状纸、直接递到能够解决这件事的人面前。”
“吉元在这里替辽东县百姓谢过大将军!”
宗吉元听了,面容看起来也是十分的激动,边说着、边撩衣跪倒,规规矩矩地朝着索里磕了个头。
索里的表情微微闪过了一丝的柔和,向索卜拉示意一下,让他将宗吉元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又道,
“谢就不必了,从辽东到京城这一路上,也真的辛苦你了……”
然后又转向自己的儿子,
“你带吉元下去吧,这孩子若是愿意回那个院子里、就先回去,若想更安全些、也可以到我们府上来住,总之、由你们自己来说了算。”
“多谢阿玛。”
索卜拉很开心,拉着宗吉元、一同给大将军夫妻二人施了礼,随后退了出去。
见他们出去了,夫人又再次叹了口气、道,
“原来如此,难怪卜儿对太后的指婚、会那么的不情愿……”
“啊?为什么?你在说什么?”
索里却没有听明白,立刻追问道。
夫人轻轻摇着头、道,
“看来卜儿心里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姓宗的孩子啊……”
“胡说八道!他可是个男孩子啊!”
索里立刻将眼睛瞪圆了,大声反驳道。
夫人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副不怕他的样子,反倒白了他一眼、道,
“什么男孩子啊,你们大男人都是这么心粗,那姓宗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个女孩子,只不过是太优秀了而已,把你们这些大男人都给比下去了!”
“什么?你是说……”
索里还是不敢相信地摇着头、道,
“不会、不会,那宗吉元我曾了解过的,他十二岁就考中的秀才,十八岁中了举,不愿意入京寻求更高的官职,只在辽东县当了主薄、后来才升迁为县丞的,他怎么会是……”
“所以才说、人家太优秀了么,而且、卜儿大概已经知道她是女孩儿了,你没见皇上御赐的扳指、已经不见了好久了,可今天我才发现、就带在那孩子的手上,唉——、这可真是……”
说着说着,夫人又叹起气来。
索里愣了好一阵儿,才又道,
“那又能怎么样,象宗吉元这样的人,就算他真的是女孩儿,我们卜儿恐怕也没那个福气娶到人家,你没见这孩子满身的责任、一脸的承担,怎么肯留在京城里无所事事?始终还是要回到那辽东县去的。”
“说的也是啊……”
轻轻念叨了一句,夫妻二人沉默了……
……
而那兄弟二人、从两位老人面前离开后,真的是倍感轻松。
本来,索卜拉还想留宗吉元在府中吃晚饭,可宗吉元惦记着表哥,担心时间久了、会让他不安,便不再多留,索卜拉也只得送她回到那个小院中,而且还将已留守的四名亲兵、安排在那里,让他们小心保护着。
接下来的几天里,却是即紧张、又放松的一段时间——
紧张是在心里,而放松是在表面……
知道索大将军已经开始在暗中为自己铺平道路,以便这次告御状的愿望得以达成,只是、谁又知道会不会那么顺利呢?
不过,无论如何的担心,自己这边能做的只有等,所以、每天看起来倒是悠闲的很,除了出去看望了已经来到京城的吉家班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做,只能和表哥一起看书、聊天、下棋、喝茶……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腊月二十五这天,胡世发带着几名随从、风风火火地来窜门儿了——
见面后,宗吉元将他让到了自己的房中、并请其落座,而这位胡少爷倒是一脸的兴奋,身子刚刚一沾到椅子,便迫不及待地道,
“吉元兄弟,知道吗,你告状的那件事情、应该是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