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只听这个神秘人用略显冷漠的声音、道,
“你何必着急呢?我们老板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的。”
“可我实在等不下去了,”
四岁红的声音、因急促而有些颤抖,
“明天、明天是我所能忍受的最大极限了,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如果你们老板不答应,那我自己说不上会做出什么来!”
“瞧你啊,何必要这样呢,”
那男人也许真怕这个“小辣椒”似的女子会乱来,便温和下来声音、安抚般地道,
“凭你四岁红、有谁会不想要你呢?且不说老板那里,就是我、也舍不得放开你啊。”
“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
大概是这种话听了不止一回了,四岁红并没有因此就变得脸红心跳、柔情万种,反倒是变得很沮丧般地道,
“明天,是我最后一次为吉家班子唱戏了,之后、一切都要有个结果,你要答应我。”
“我答应,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那男人的声音更加的温柔,可宗吉元听得出、那里面没有掺入半点的感情,只是那样地说着,
“明天,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结果的。”
……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所谈的、具体是什么事,但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四岁红打算背叛“吉家班”、背叛金夫人了。
只是没弄清楚、她是要转投到哪里去,尽管去“桂绣班”的面儿大,可毕竟这两个人的言语之间、始终都没有提到,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了。
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给金夫人呢?
略略思忖了一下,宗吉元决定还是先不要揭穿的好,因为这样做的话、实在是弊多利少——
若是让她和吉班主知道了,势必会影响到明天的演出,那样反倒不好了,不如暂时隐瞒下来,等这出为俭亲王准备的戏、唱完了再说吧,大不了、在四岁红离开后,自己帮忙排一出新戏……对了、那出“女秀才移花接木”就不错……
边想着心事,边回到了正堂前,见吉东来也已经回来了,不过看得出、尽管是在竭力地陪着笑容,可还是掩饰不住那内心的愁苦。
又聊了几句,宗吉元瞧了瞧吉东来,然后转向金夫人,
“梅姨,明天的戏、小侄说什么也要看的,不如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不知道方不方便呢?”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
金夫人含笑点着头,又回身对吉东来道,
“东来,让人将那两间客房收拾好,今晚我和两个侄儿就都住在这儿了。”
“啊、好啊,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吉东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很开心的表情、转身走了……
俭亲王这出人意料的驾临,让戏班子里的弟子们都很紧张,每个人都抓紧时间排戏、练习。
要知道、来的可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真的出些差错的话,不只是演砸了的问题,万一千岁爷一生气,打一顿板子、挨一顿揍,这都不是不可能的,所以,此时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忙碌着的身影。
午饭过后,宗吉元和史思文陪着金夫人在院中四处走动着,来回几次,果然没看到四岁红。
暗中想着心事,忽听身边的金夫人轻叹了一声,
“这丫头,看来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莫非、梅姨已经知道了四岁红要离开了么——
宗吉元扭回头望着金夫人,假意没听清楚地问道,
“怎么了?梅姨您是有什么心事么?”
“不是,我只是担心小红,怕她被什么人给骗了,”
金夫人无奈地笑了笑、道,
“可仔细想想、她确实也是真的不小了,如果有了什么她自己的想法、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哦……”
不加评论地应了一声、宗吉元看了看她那有些失落的面容,轻声道,
“梅姨,您是不是有些倦了,不如让表哥扶您去休息一会儿。”
“我还真的累了,”
金夫人顺势点着头,瞧了他们二人一下,道,
“吉元啊,你自己随便啊,我和思文进去坐一会儿。”
“好的。”
宗吉元看向史思文、朝他点了点头,
“表哥,我再去走一圈儿,随后就回去。”
“嗯,知道了。”
答应了一声,史思文便扶着金夫人,向正堂方向走去。
见这二人离开了,宗吉元立刻扩大了自己的“参观”范围,因为她真的很想知道,刚才同四岁红说话的那个人、是否还在这个院子里,以及那个正想着背叛的台柱子,到底在什么地方。
再次来到弟子们休息的那个跨院中,隐隐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这声音很微弱,应该是某个人躲在房中偷偷地哭,也许还用被子蒙着头,所以是凭着宗吉元的听力、才能将将的听到,普通人应该是听不到的,不过,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正是四岁红的住处。
“傻丫头……”
宗吉元不禁摇了摇头,却莫名其妙地联想起当年孔家班中的那个六月红。
正在这里感叹着,忽然,离她很近的一个房门开了,吉东来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均是一愣,可吉东来很快又变得有些欣喜、道,
“齐公子,您怎么会在这儿,是有什么事情么?”
“啊,不是,我就是随便走走,不知不觉的就走到这儿来了。”
宗吉元凝视着他,很平静地答道。
吉东来听了,似乎是松了口气,看着对方再次欲言又止。
已经是第三次在他的脸上见到这种表情了,连宗吉元都看得有些难受,索性问道,
“吉班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啊?”
“唉——、是啊,”
吉东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这个,请问齐公子听您的口音、是不是关外辽东的人啊?”
“正是,怎么了?”
宗吉元大概猜到他想要打听什么了,可还是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吉东来又踌躇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般地道,
“是这样,我曾听从辽东来的客人说过,我师父孔班主他们一家好象流落到了那里,不知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