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我还当是哪家的恶犬没栓住,来到我宗宅的门前狂吠乱咬,怎么想到、原来是州衙的‘上差’,我宗吉元倒是失敬了!”
随着话音,宗吉元已经傲然站立于大门内,纤腕微微抖动之间,手中软鞭宛若活了一般、在其周身两侧蜿蜒而动。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宗吉元——
焦、朴两名捕头愣愣地望着那名少年人,内心不住地感叹着,果然是英姿飒爽、名不虚传……
此时,躲在差役们后面的王再先、也已经远远地看到了宗吉元的身影,立刻狂叫起来,
“宗吉元!给本官将他拿下、别再让他跑了!”
“嗻!”
虽然就在刚才、对方一出手就放倒了他们之中的两个人,可这些差役们仍旧觉得自己这边人多,所以并没有太多的顾忌,还是一拥而上、冲向台阶上方的大门。
可他们想错了,人数再多、可空间有限,况且、从宗吉元的角度来看,在敌方人多的情况下、还有对付人多的打法。
当五、六名差役冲过来之时,手中的软鞭顿起、飞舞中如同织成一张大网、将这些家伙完全笼罩在其中。
随着惨叫声连天、滚落下纷纷,冲在前面的差役们、被抽得摔倒在台阶上并滚了下去,而后面的人还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前面的人砸中的砸中、绊倒的绊倒,宗宅门前顿时一片的人仰马翻。
而傲然而立的宗吉元、此时发出一阵的大笑,随即转身走回了院子,反手关上了大门,不过、这回可是将门从内锁得死死的了。
好不容易才从“叠罗汉”中摆脱出来的差役们、一个个狼狈不堪地站起身,重新望向那里时,却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宗家的这座深宅大院、居然从里面燃起了熊熊大火……
其实一开始、宗吉元就是这么打算的,将所有前来抓捕自己的人、全部都吸引过来,之后、便将这座院子亲手焚毁,一丝一毫也不会留给王再先那脏官,更不允许先父、及母亲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园、被这些人任意践踏。
此时此刻的院子里,早已经布满了干柴及引火之物,并浇上了大量的油,火把扔在上面、顿时在瞬间便蔓延开来,整个“宗宅”如同变成了一片火海。
“宗、宗吉元这小杂种……他、真的是疯了!”
王再先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却也毫无办法,气得他只剩下在原地跺脚的份儿。
可几回转念,又觉得十分的不甘,转回头看向那些目瞪口呆的辽阳州差役们、吼道,
“还愣着干嘛?!快进去把宗吉元给我抓出来……啊、不,还有快把火给灭了!”
“大人……”
焦捕头听了、顿时一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那院子里的火烧得这么大,兄弟们恐怕是进不去吧……”
“本官不管!反正不能让宗吉元逃了!”
王再先发疯般地道。
朴捕头连忙也跟着劝道,
“大人啊,您英明!不过、虽然兄弟们进不去,可宗吉元那小鬼肯定在里面也呆不长,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出来的,那时我们不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擒获了么?”
“话是没错,可这宗家的、的、罪证岂不是都烧没了吗?”
说是“罪证”,可谁都知道,他指的是宗家的财产——
王再先最关心的当然是这个了。
两名捕头听他这么一说,自然也都立刻就明白了,焦捕头顿了顿、随即“嗨”了一声道,
“大人啊,这个当然也不是个问题了,您想啊,宗吉元舍得把自己家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么?肯定不会吧,一定是事先都藏起来了。所以,只要是过一会儿等他出来时、将他抓住,其他的东西还担心会找不到么?”
“这……倒也是……”
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这样,王再先只得耐下性子、和其他人一起望着大火、等着宗吉元出来自投罗网……
等啊等、等啊等,等得天都亮了,算算早该出来的人、始终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而且不止是宗吉元,整个宗宅里竟不见一个人出来,仿佛这座一直在燃烧着的宅院内,从来就不曾有谁居住过……
王再先真的是彻底的傻掉了。
不过、虽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盛京来的官兵们心里面却都跟明镜儿似的,因为守在宗宅东北角上的军卒们、可以说是目送着宗吉元离开的,当然,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另外的三个人……
就在宗吉元关上院门并锁好,接着、用手中火把将全院点燃后,自己转身朝着内宅那座先父和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卧房走去。
无论如何、也想在那里呆上一会儿,哪怕只是再看一眼。
然而,就在逐渐接近那里时,宗吉元骇然地发现、在那片火光中,居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若明若暗地闪现着,那望向自己的、亲切的笑容令她激动万分、转而却又焦急万状——
那是她的父亲、宗志明……
两年前便已经故去的亲人、自然不会再次出现在眼前,自己刚刚看到的情景、只能有一种解释,也就是、那一定是挂在那里的父亲的等身真像,而且看去的方向正是此像所悬挂着的、那面墙的位置。
难道说、娘在带领全家人撤走的时候,居然会忘记将父亲的真像取走么?!
不、不、不能这样!这已经是父亲留给自己的、唯一的寄托了——
此时的宗吉元,真的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甚至连自己的处境都已经完全地抛在了脑后,几掠几纵、冲入了那一片火海之中。
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座熟悉的房屋正在崩溃坍塌的边缘,门、窗、床、柜、及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而让她最为关注的那面墙上、被燃烧着的幔帐所缠绕,眼见得化做了残片、如黑色的蝴蝶翅膀四下纷飞,正在倒塌下去的漆黑墙壁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的物品。
“不、不、不……爹……”
宗吉元只觉得胸腔中、仿佛完全被一只无形的利爪瞬间掏空,身子如同坠入一处深不见底的冷潭、迅速地向下沉去,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