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更已过,转眼到了次日凌晨,知道她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又熬了这么久,齐青云不禁也有些心疼、便道,
“好了,穴道的位置你已经掌握的很准确了,如果想效果最佳的话、爹不妨给你出个主意,要是能用针来扎、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就是那种治病时、用来针疚的银针么?”
宗吉元立刻睁大眼睛问道。
齐青云含笑点了点头,
“正是,吉元你能找到么?若是没有、要不要爹爹我去帮你找来?”
“不用了,我有办法,”
宗吉元笑眯眯地道,
“虽然孩儿现在手中没有,但我知道谁肯定会有的。”
……
次日,辽东县衙再次升堂,对杜门里一案进行了最终审理。
果然如宗吉元所预料的那样,面对着如山的铁证,杜门里不但没有低头认罪,反倒猖狂地咆哮公堂,当场口出不逊,气得何瑞昌都按捺不住怒火,吩咐“大刑侍候”。
见此情景,宗吉元起身绕过桌子、来到杜门里面前道,
“杜门里,本官不明白的是,就算是你不招供、也改变不了定罪的事实,却偏偏做着这百般抵赖之状,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这个小杂种!”
因为上次栽到了她的手中,杜门里一直都怀恨在心,此时见宗吉元更是恼火不已,居然破口大骂道,
“我杜门里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失败,更不会容忍被任何人击垮!只有我控制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有别人想要控制住你家杜爷我的份儿!做梦也别想!”
“是么,不想被别人控制、也不想被人击垮是吧,那好啊,本官今天就让你好好的体会一下、什么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宗吉元冷冷地一笑道,
“最后再问你一次,对自己的罪行、你是否愿意如实的招认?”
“招什么招啊!”
杜门里依然狂暴地大吼着,
“你家杜爷我已经说了、你们做梦也别想……”
“恐怕还在做春秋大梦的人是你自己吧!”
话音未落,宗吉元已经轻飘飘地转到他的身侧,抬右手并剑指点上其肩侧后方,当然在她的剑指之下、藏了一支闪亮的银针。
这支银针是宗吉元一大早的时候,从师叔叶光潜那里借来的,而当时叶先生还问过她、“是打算用这针来给什么人治病么”,宗吉元当时诡谲地一笑、道,
“差不多吧,不过、是另一种的用法。”
此时,一针下去,杜门里便觉得半身麻木,可仅仅是片刻之间,又觉得好似有万把钢针刺入自己身体,转而又象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全身各处乱爬、乱咬,这种似疼非疼、似痒非痒、似麻非麻的感觉,简直就是无法名状的难受。不消一刻、杜门里早已是大汗淋漓、支撑不住地摊倒在堂上,
“好、好、好,我招认就是,求你别再这样折腾我了,太、太难受了……”
“难受?你也知道难受么,”
宗吉元存心让他多遭会儿罪,所以并不忙着为他解穴、反倒是斥责着,
“你知道你这二十余年所犯下的罪行、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让多少无辜的人承受比你此时还要难受几倍的痛苦么!”
“我、我错了……”
冷汗不停地从杜门里额头上流淌下来,就连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这种神经上的痛楚、弄得他几乎都要发疯了,趴在大堂的地面上本能地蠕动着身体,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求你了……”
“大人……”
宗吉元将目光转向了何瑞昌。
此时,何瑞昌的眼神中也写满了“解恨”的意味,不过见这恶贼已经被教训得差不多了,这才向宗吉元点了点头,
“可以了,让他起来画押吧。”
“学生遵命。”
答应了一声,宗吉元冷笑着、上前将那家伙的穴道解开。
如同落水狗般摊软在那里的杜门里、再也猖狂不起来了,只剩下不停的喘息、老老实实地招认了自己的罪行,并在供词上画了押……
这件大案终于算是尘埃落地,全县衙的人都为之长长的松了口气。
只不过,宗吉元注意到、就在杜门里被押回牢房前那一瞬间,投向自己的目光中的恶毒、不但没有减退,反而却更增添了几分的凶狠……
案卷呈报上去之后,奉天府立刻派人将杜门里提走,因为他的做案范围已经遍布了全省,成为了本地最大的案子,奉天巡抚要亲自督办这件事。
关名越被判了三年监禁,但考虑到他这些年所承担的压力、以及他家实际上是受伤害最大的,何瑞昌便将其释放、让他回家去同亲人团聚、并好好照顾家人,同时委托宗吉元送他出门。
当场给何大人以及其他差官们磕了头、致了谢,去掉枷锁的关名越由宗吉元陪着,朝外面走去。
边走着,宗吉元边看了看他、问道,
“关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那些假银子你为什么不放其它地方,偏偏送到了令妹隐居的‘火神庙’中,是不是早已经知道她就在那里了?”
“这个么,”
关名越面露惭愧、摇了摇头道,
“也不是十分的肯定,当小人知道妹妹离家不知所踪后,曾利用所有机会去寻找过她。有一次我到过那座小庙,见到庙主是儿时的邻居,便同她谈了谈,在问到妹妹时、妙善师傅言语之间尽是模棱两可之词。宗大人也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小人隐隐感觉到了这点,可一旦想到美越会在那里、莫名地又担心起来,因为毕竟她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家,当时我也生怕杜门里那恶贼会有所察觉,便没敢再深入详查。”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那么相信妙善师傅。”
就这样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县衙门外,只见玲儿和家仆王志正等在那里。懊悔与痛楚一股脑儿地席卷上来,关名越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着。
见他如此动情,宗吉元知道也不必相劝,只是简洁地嘱咐道,
“回家去吧,记住,如果再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到县衙来、或者直接来找我也可以。”
“罪民知道了,多谢大人。”
再次道了谢,关名越一步步地走向了自己的亲人,见父亲出来了,玲儿悲喜交加地迎上来搂住他的胳膊。
直到那主从三人走远了,宗吉元才转身回到了衙中,却看见何庆玉哭笑不得地站在那里、瞧着她,不禁有些诧异地道,
“庆玉兄,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出什么事儿了么?”
“我被娘从内宅里赶出来了,”
何庆玉哭丧着他的那张俊脸、有气无力地说道。
宗吉元先是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什么、笑道,
“是不是大人在和美越师傅见面呢?”
“是啊,”
何庆玉点了点头道,表情再次变得哭笑不得起来,
“而且还是我娘硬把他们两个拉着坐在一间屋子里的,更离谱儿的是、我娘她还在旁边陪着,吉元你说、这到底是在干嘛?”
“唉……、庆玉,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长辈的事情、做晚辈的就不要过问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各归天命罢了。”
宗吉元叹息了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