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屏山中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小山村,只有十来户的人家,而且正是住在这里的区区几十名村民,还在某个夜晚间、同时消失了踪迹而不知去向,所以就更加让人觉得这里有点儿瘆的慌。
不过此时此刻、就是在这个无人村中,竟然几乎在每个院子里、都有人在把守着,原来是因为一件近期发生的、跨了安平、辽东两县的大案,使得几十名差役都集中到了这里。
眼下,做为此案中的办案人、同时也是当事人的宗吉元,正坐在原本是肖爷爷和纪小云姑娘住的那个小院子里,望着头顶上的那轮明月十分地出神,而一直陪在她身旁的何庆玉、也没有做出任何的打扰,两人就这么相对沉默着。
“宗、宗师爷……”
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呼唤。
宗吉元如梦方醒般地扭回头,见原来是犹坤站在茅屋的门前,满面歉意地望着自己,便勉强朝他笑了笑、道,
“怎么了,不是让你去好好的休息么?放心好了,也不必担心,这里四面都是我们的人,不会有谁敢再来伤害你了。”
“不、我不是担心这个,”
犹坤还是有些胆怯地、却又鼓足勇气般地向她迈进了几步,之后、竟然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朝宗吉元磕了个头、道,
“我是想、请你原谅我,不识好歹地冤枉了您,求您原谅我辜负了您的一片善意、以及对您的无礼冒犯……”
“诶?好了、好了……”
宗吉元见状、连忙站起身来,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也并不能全怪你啊,你的年纪还小,又一心想要保护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认识上有所偏差也是难免的,更何况、也是我没能及时地发觉你的苦衷。”
“可是、还有我的叔叔,”
听了她的这番话,犹坤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他也对你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做为他的侄儿、我也替他向您请罪,求您能够原谅他……”
“这个么……”
见他竟然提到了犹春珏,宗吉元的内心不禁也是翻腾了起来,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道,
“他的事情就更不是你的错了,上辈人结下的恩怨、没有理由让你这个晚辈来承担。小坤啊,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挂在心上了,你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将接下来的路走好,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师爷您就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做任何的错事了。”
边抹着眼泪、犹坤边连连地点着头。
他还真是个孩子,宗吉元从心底里升起一丝的怜悯,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好啦,回屋子里再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去吧,等天亮了、我们还要赶回县衙去呢。”
“嗯,好的。”
答应了一声,犹坤转身回到那间茅草屋里去了。
见那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屋门内,何庆玉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吉元,你别只顾着关心人家,你自己是不是也该休息了呢?”
“我?我没事儿啊,”
因为还在想着心事,听了他的话后、宗吉元先是愣了愣,然后才笑了一下道,
“而且,弟兄们还都在外面忙着搜寻犹春珏的下落,我怎么能就这样地跑去休息了呢。”
“你啊,还真是个喜欢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主儿,”
何庆玉叹了口气、道,
“其实这次该有多危险啊,父亲还有施伯伯、以及三郎哥他们都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不是有庆玉兄你吗?”
宗吉元忽然又露出了她那特有的、淡雅清丽的笑容来,
“当我将计划好的一切、全都托付给庆玉兄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完成这件事的。说起来,最受累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不是么?”
“我、我不过是按照你说的去做了而已……”
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的声音,不知为什么、何庆玉竟然有些紧张了起来,连说起话来、都显得不是那么的流利了。
宗吉元却好象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依然向他询问着,
“不过、现在想起来,你们的动作还真的够快的,我还担心自己拖延的时间不够长,你们会不会来不及赶过来,那样的话、可就真的要坏事了。当时,庆玉兄你是怎么处理的?”
“说起这件事、也是庆幸,”
提起自己全身心投入地去帮宗吉元做这件事,何庆玉便莫名其妙地感到兴奋起来,身子也情不自禁地向前探了探、道,
“当时啊、多亏江文举那家伙并没有过多的纠缠,给了父亲七天的期限破案、然后就跺着脚走了……”
“哦、七天啊?他倒还很宽容呢,然后呢?”
宗吉元忍不住讽刺地笑了笑说了一句,之后又问道。
何庆玉被她说的忍不住也笑了,
“然后啊,我趁他们都不注意的时候,就将你塞给我的字条打开看了,才知道、原来你已经想到这一切会发生啦,就连忙跑到你的房中、在你说的地方找到了那两封信……可是、可是我实在不知道吉元你在字条上写的、纪小云和肖爷爷到底是谁……”
“那是当然的啦,就在他们祖孙二人与县衙中有来往时,庆玉兄你还没从盛京回来呢,所以肯定不会知道他们啦,”
宗吉元点了点头、解释着道,
“那么、你又怎么办了呢?”
“还能怎么办,我当时只好去找三郎哥了,”
何庆玉很是无奈地笑了笑,可立刻又恢复了兴奋的表情,
“因为我看的出、他和我一样的对你充满了信任和关心。果然,三郎哥他知道以后,二话不说就带着我去找到了那祖孙俩,等我将那两封信交给他们、让他们看过后,开始小云姑娘和肖爷爷看上去都有些伤心,可还是答应带着我们找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没有骗我们。”
“是么,那是当然的了,”
宗吉元听了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悠悠地道,
“因为、他们都是好人,分得清是非曲直……”
“是啊,说起来、施伯伯也是很好的人呢,”
何庆玉连连点着头、接着刚才的话茬儿道,
“如果不是他的默许,我们想将犹坤这孩子带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呢。”
“嗯,多亏了两位大人,不然小弟我的罪名也就无法洗得清了,”
宗吉元依然微微地笑着、又看了何庆玉一眼,轻轻问道,
“庆玉兄,给小云及肖爷爷的那两封信、你就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