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三哥您不是更早么。”
边微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宗吉元边打量了对方一下,可这一瞧,顿时有种想笑的冲动。
刁三郎在这辽东县内也算是很有名望的一个人,为人仗义、热情,能做到总捕头这个职位、身手自然也是不俗,加之他本人又是相貌堂堂、仪表非凡,留给人的印象一向都是威风凛凛的。
不过、此时的这位堂堂的刁捕头,手中提着个水桶,帽子也没有戴,衣襟掖在腰间的带子里,身上好象还溅着不少的水珠儿,怎么看都象个正在饭馆儿打扫的跑堂伙计。
见吉元的这副愕然表情,刁三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道,
“吉元老弟,你来的正好,跟三哥我来看一眼。”
“哦,好的……”
知道对方一定是又有什么好意了,宗吉元毫不迟疑地跟着他进了那道小门儿,这才发现、原来这里竟然还有个小花园,虽然时令尚且还早,没有多少花草能够绽放,但从结构上也看得出、这园子设计的还是很精致的。
此时,刁三郎已经推开身边的一个房门、道,
“吉元,进去看看,是不是合你的心意。”
“这是……”
虽然宗吉元已猜测出了个七、八分,可当她步入房间中时,内心中还是被这里面的情形给暖到了。
原来这里是间虽不大、却也不算小的书斋——
房间很是不错,被一扇雕花屏风分成里外两间,外间屋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都是紫檀木的,看着很是气派,桌上文房四宝非常的齐全,靠墙边有个书架、足有一人多高,紧挨着稍小一些的是个卷柜,一看便知、是放文书案卷用的。屏风后的里间还有一铺小火炕,靠墙有个衣橱……
打量着这些虽简单却很周全的陈设,宗吉元打心眼儿里欢喜着。
而此时房中还有四个衙门中的差役,有的拿着盆、有的拿着抹布,还有的抓着一把扫帚,看他们这一个个的样子,再感觉一下室内的气息便可得知,一定是刁三郎带着这几位兄弟们、特地赶了个大早儿,来为她准备出来的。
果然,刁三郎边放下手中水桶、边道,
“吉元老弟,这是我们家大人吩咐我们哥儿几个为你收拾出来的,说是担心师爷刚刚到衙中做事,不习惯和我们在一起吵吵闹闹的,以后、这个书斋就专门归你来使用了。”
“何大人真是有心啊,”
轻轻叹了一声后,宗吉元双手抱拳、向屋中的所有人均施了一礼,道,
“吉元在此多谢各位兄长了。”
“师爷您千万别这么客气,往后还少不了仰仗你的帮助呢。”
刁三郎爽朗地一笑,之后又指了指那个卷柜道,
“对了,你让我找的有关那些案子的公文及材料、全都放在那里面了,吉元你随便查看好了。”
“多谢刁三哥。”
宗吉元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门外又进来一名差役,手中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一把茶壶、四套茶碗碟,细看都是景德镇细瓷的,连同一罐茶叶,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上。一切都收拾好了,刁三郎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将卷柜打开,取出里面所有的案卷、放在桌案上,之后便缓缓地在桌前坐下。
此时、已经被衙中这些人的热情所感动,以至于宗吉元的心情颇为不宁,过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恢复了平静,心道、无论如何先将眼前这些案子弄清楚了才好。
四周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好在堂前也没有什么公事需要料理,正好可以安心地来了解案情。
就这样,随着几天静下心、按着上面标记好的时间顺序依次认真地看着,将每起案子几乎都牢记在心中的同时,不时地还动笔记下一些关键的地方。
看着看着、宗吉元忽然站了起来,又回忆般地思考了一会儿,快步走到书架前寻找起来,翻了好一阵子,还真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连忙拿到桌旁展开铺好——
原来、这是一副辽阳州的官制地理图。
耐心地在地图上找到有案子发生的所在地、并稍微做了标记,终于一个值得关注的地区范围呈现在了眼前……
这些日子总算是没有白忙,边抻了抻腰、边琢磨着,若想了解更多的细节,还是要到当地查访一下才好。
心中刚刚有了这个初步的打算,突然间、一阵急促的堂鼓声从前面传来。宗吉元的精神顿时为之一震,暗道、登闻鼓被击响,这么说是有人来告状喽。想到此处,心中竟然莫名地开始兴奋起来,因为她毕竟还很年轻,属于孩子的那种特有的好奇心气儿依然很强烈的,第一次能够有机会近距离地在县衙大堂上观看审理案件,当然会觉得开心。
起身将桌案上的文书大致地收拾了一下,吉元出了房门、轻快地来到大堂前,却见刁三郎已经带着众差官赶到了,并很有秩序地在两旁侍立好。
而宗吉元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什么地方,刚想问问刁三郎,却见何瑞昌全身官服整齐地从后堂转了出来,一见她便微微点了点头、又向左边侧位上示意了一下,
“师爷就坐在这里吧。”
“多谢大人。”
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待大人在公案后就位后,宗吉元也落了座。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何瑞昌一拍惊堂木道,
“传击鼓之人上堂!”
“击鼓之人上堂喽——”
站在堂口那名负责喊堂的差役高声喊声着。
这是初次以这种角度观看衙门口儿审案,而且从自己这里能清楚地看到那喊堂的差人的每个动作,只见他为了提高声音、不自觉地抻长了脖子,看起来活象正在打鸣儿的大公鸡,惹得宗吉元忍不住地差点儿笑出声儿来,可又因为这是在如此严肃的公堂之上,其他人都个个一本正经的,自己当然也不能放肆,只好竭力地忍着。
就在吉元险些要憋出内伤之时,那击鼓之人已经走上堂来——
说是走上堂,倒不如说是摔进来的更为贴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