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睡了一个很久很久的觉，这也是她离开皇宫以后睡的最安稳的一个觉。她放下所有的戒备，没有担心楚彦承会一身酒气的闯进来伤害她。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难得的轻松跟满足，这一觉，她没有做恶梦。
夜璃这么想着发现，这床帘并不是她熟悉的，再一转头，这里不是她的房间，她在哪里？她想起来，在睡着前，她还疼的死去活来，是后来天儿叫来的大夫给她吃了药，她就睡着了。
可是，这里是哪里？
夜璃双手撑着床面坐了起来，这一动作弄醒了床边守着的月兰，她睁开就看到夜璃坐了起来，“公主。”
夜璃这才发现床边的月兰还有还在床尾趴着睡没醒过来的雨竹。
“公主，你的身子现在很虚弱，大夫说要好好的休养才行，你先躺下吧。”月兰劝说着。
夜璃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问道，“月兰，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月兰回说，“公主，这里是夜王府，是夜小郡主带我们来这里的。你的身子需要好好的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小郡主不放心你在楚府，就直接跟老爷说了，带你来夜王府休息，等到你的身子好了以后再将你送回楚府去。”
听月兰说完后，夜璃微讶，“父亲他，同意了？”
月兰点头，“恩，老爷同意了。”
两人说话间，雨竹也醒了过来，她见夜璃醒来忙站起，“公主醒了？那我去小厨房把热着药拿过来。”
“去吧，大夫说过公主醒来就要喝的。”月兰又加了句，“对了，记得去告诉一下夜小郡主，公主醒了。”
“恩，好的。”雨竹应着声走了出去。
夜璃还有些恍惚的听着两人的对话，父亲为什么会答应让她来夜王爷养身体？难道他不怕外面的人议论吗？
“公主，公主？”月兰连唤了两声，才见夜璃回过神来，她道，“公主，你要不先躺下吧休息会吧。”
夜璃摇头，“不用了，我很好。月兰，天儿在楚府里做什么了？”
月兰往夜璃的身后放了个软枕方便她坐靠着，又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才放心的在床下坐着：“公主，听说绿柳姑娘去请大夫的时候，大小姐一直不让大夫进来，小郡主动了手。公主，原来夜小郡主虽然失忆了但还是会武功的。”意识到自己偏题的月兰，又说道，“再后来，老爷回来了，刚好长公主府的沐公子跟卓府的卓大人也一同跟着回来的，然后大夫就进来了。大夫给公主诊治完后，夜小郡主心里忍不住火去找了大小姐，听说最后将大小姐关在她的屋子里打了一顿。”说这话的时候，月兰下意识的放低了些声音，“这件事情老爷吩咐了，不许任何人多说一个字，被发现有人提起就直接乱棍打死。”月兰吐了吐舌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只是被吓到的又何止月兰一个人，夜璃也真实的被吓到了。天儿为了她在楚府里动了手，还打了楚彦华？楚彦华那么记仇，肯定恨上天儿了，那个人是有仇必报的，万一找天儿的麻烦怎么办？
正担心着，雨竹已经端着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听到她醒过来的夜思天。
夜璃看到夜思天，立即激动的要起身，“天儿！”
夜思天忙上前压住夜璃的身子，“璃儿，别动，好好躺着。”
夜璃被压着坐在床上，然后看着夜思天替她掖好被角，又从雨竹的手里接过药碗，“璃儿，先喝药吧，吴大夫特意交待了，你一醒来就要先喝药的。”
夜璃从夜思天的手里接过药碗，一口喝尽，药汁的苦涩让她的脸皱成一团。
下一刻，夜思天往她嘴里塞了东西，夜璃下意识的张口。
蜜饯的甜味取代了药汁的苦涩，夜璃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天儿，我喝的这是什么药啊？”夜璃问，“我得了什么病？是不是喝了红花？”
夜思天说，“药都喝了你才问，这要是碗毒药你岂不是已经死了。”
夜璃笑了笑：“如果是毒药，那也算解脱了。”
“璃儿。”夜思天不赞同的看着夜璃。
夜璃说，“好啦，我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嘛。”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开玩笑的。”她一点也不喜欢璃儿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好像对她来说，活着好像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夜璃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我到底是怎么了？肚子怎么会突然疼的那么厉害，还流了血。我没猜错是不是？”
这件事，夜璃总归会知道的，就算她不说，她也会从别人的耳中听到的。可是从别人耳中听到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那倒不如由她来告诉夜璃。
“月兰，雨竹，绿柳她们三个正在准备晚膳，你们去帮帮忙。”夜思天对着两人道。
月兰跟雨竹看了眼床上的夜璃，夜璃说，“ 去吧。”
听夜璃说后，月兰跟雨竹两人才退了出去。
等两人出去后，夜思天伸手握住夜璃的手，“璃儿，我，你……”
夜思天开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看到夜思天这般模样，夜璃说，“你这是怎么了？天儿，你可从来都不是这种吞吞吐吐的性格。我到底怎么了，你就直说吧。没事的，我能受得住。其实我觉得跟我猜的差不多，我被下了红花，以后不能生孕了。”
“以后能不能生孕还不好说，吴大夫说你好好休养，这件事不一定的。”夜思天说。
“不能生就不能生吧，反正我也不想生。想想真的生了个孩子，让他跟我一同生活在楚府里，对他来说才是伤害吧。”夜璃说。
夜思天想了想，没有再拖延下去，“璃儿，你喝的不是红花。”
“不是红花，那是什么？”夜璃问。
“是堕胎药，大剂量的堕胎药。”夜思天说，“璃儿，孩子已经没了。”
夜璃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夜思天，满脸的惊讶与不敢相信。
堕胎药？孩子？
孩……子？
夜璃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孩子？天儿是说，她……怀了身孕？
“璃儿。”夜思天担心的唤了声。
夜璃的手覆在小腹上，“天儿，我，我怀了孩子？”
只是一次而已，她跟那个人只有一次而已，可就是那一次，她就怀了孩子吗？
看见夜璃语气里的期待与丝许惊喜，夜思天心里很不是滋味：“璃儿，孩子已经没了。”
孩子……已经没了。
哦，对，刚才天儿说，她喝的是大剂量的堕胎药，孩子已经没了。夜璃抬头看着夜思天，眼中空洞迷茫，“天儿，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这么没了。”
夜思天心里微酸，“璃儿，楚府里除了楚彦华没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楚彦承才会在拒绝为你请大夫后就出门去了。璃儿，楚彦华为什么会知道你有身孕？”
夜璃摇摇头，脸上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没事，没了就没了吧。反正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生孩子，他要是真的出生了只会跟我一起受罪，既然是受罪，还不如不让出来呢。”
夜思天紧紧握着夜璃的手，“璃儿，你别这么说。”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她，夜思天心痛不已，她明明这么在意的，“璃儿，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好一些。”
“哭？我为什么要哭，天儿，我不哭，我觉得很开心。我真的觉得很开心，没了才是对的， 没了才……”
话未说完，夜思天已经凑过紧紧的抱着夜璃，“璃儿，求求你了，不要再说无所谓的话了。”
夜璃就这么任夜思天抱着，没有像夜思天所希望的那样靠着她大哭一场，连无声的眼泪都没有了，她抬手轻拍着夜思天的后背，“天儿，没事的，我真没事。”
夜思天轻轻松开夜璃，看着她一副冷静的模样，心里更担心了，“璃儿，你，你可以哭的。一直这么憋在心里，哭也不哭，身子会憋坏的。”
夜璃听到夜思天这话，反而笑了出来：“天儿，哪有像你这样的人，人家好好的你还非要人家哭。好啦，你不要担心我，我是真的没什么。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有过孩子，也更没有任何的期待。没有拥有过，又哪里来的失去。没了就没了吧，只能说明我跟他没缘份。”
夜思天并不听到夜璃任何理智的发言，更不想听到她安慰自己。她希望，她可以跟自己发泄她的伤心跟痛苦。
“璃儿……”
“天儿”夜璃说道：“大概是喝了药的原因，我有些困了。”
夜思天闻言，只好说道，“那好吧，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叫月兰跟雨竹过来守着你。等用晚膳的时候，再来找你。”
“好的，天儿，谢谢你。”夜璃真诚道，“谢谢你在楚府为我做的一切，更谢谢你将我带到夜王府来，否则我肯定不能好好的休息。”在楚府即便是没人找她的麻烦，她也没办法安心休息。
夜思天说，“璃儿，你不用跟这么客气的，在夜王府也不要客气，这段时间就把夜王府当作你的家就行了。 好好养身子，什么都不要想好吗？”
夜璃点头：“恩，好的，我会的。”
夜思天扶着夜璃躺下，替她盖好被子，“璃儿，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夜璃乖巧的点头。
听到外室传来的关门声，夜璃的手缓缓移到了自己的小腹上，轻轻的，抚摸着。
原来，她有过一个孩子。可是，她从来也不知道。
夜璃慢慢的闭上眼睛，她竟然不知道，连跟他说一句话的意思都没有。她真的好失败，大概孩子也知道她会是一个失败的娘，所以才会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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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思天一边替笑笑梳着长发一边道：“我怎么瞧着你肚子比昨天的又大了些？”
笑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有吗？可是我怎么觉得，跟昨天一样？不过大夫也说过了，后期孩子会长的很快，就算比昨天大一点也是正常的。”
夜思天点头，“也不错，这都七个月了，也该长了。你都不知道，我先前都要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身孕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怀了孕的女子像你一样，六个月的时候，肚子还看不出来。我都担心死了，想着会不会是孩子怎么了？”
笑笑道，“这也不是你让二哥将宫里太医都请来的原因，明明大夫已经说了， 这是个人的体质使然，孩子跟我的身体一切都是正常的，你偏不信。”
“不是不信，是担心，这可是我第一个亲侄子，我当然要小心再小心了。”夜思天说着心情有些低落，想起了夜璃。
见夜思天这般，笑笑问道，“对了，璃公主怎么样了？”
夜思天摇头，“不怎么好，她在知道她怀了身孕，但孩子已经没了以后，只是流了些眼泪，一点哭声都没有。然后就笑着跟我说没事，这怎么可能没事呢。即便是我这个没生过孩子的旁观者，我都觉得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一点事也没有的。我希望她能大哭一场， 而不是一副坚强模样，这才才更让人担心。”
“是挺让人担心的，小产跟做月子同样的重要，若是心情一直郁结，对身体极不好的。”笑笑说。
“是啊，我也这样想。可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像只有伤心跟难过的人才需要安慰，可是她却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说多了还安慰我，我能怎么办呢。”夜思天无奈叹气，“我就是担心，她这么一直放在心里会憋坏了自己的身体。”
笑笑抬手抚着肚子里的孩子，感受着来自孩子的力量。
璃公主这样的反应又怎么可能是不在意叫呢，她不过是压抑着自己罢了，“不如这样吧，等过会用晚膳的时候我跟你一起过去，我劝劝她。”
夜思天从铜镜里看着笑笑，“你劝得了她吗？”
笑笑抚着肚子，“我试试吧，毕竟我最能体会到她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