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笑得他是跟葛青一起出来的，语气不悦也正常————他从小就不待见葛青，现在更是脸看都不想看一眼。
韩彻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便说：“这就回。”
韩墨哼了一声，把电话给掐了。
葛青也没说什么，依旧是板着一张面瘫脸将他送到韩墨家楼下，不过韩彻刚一下车，葛青却拦住了他。
已经高他一头的黑发青年站在他面前，那双极黑的眼睛沉沉的望着他，意味不明：“你还要这么活下去吗？”
韩彻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葛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为什么不会楚家？”
夜风骤起，带着刺骨的冷。
韩彻拉了一下风衣领子，平淡的反问：“我为什么要回楚家？”
韩清雅生前最后一件事就是要和楚文远决裂，从楚园干干净净的离开，韩彻并不是对母亲言听计从的傀儡，他从楚园离开，不光是因为母亲，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意愿。
葛青声音沙哑：“那些本就是属于你的，你就一点想拿回来的心都没有吗？”
C市太冷了，韩彻有些想念在T市的家，那里有自己的妹妹和爱人，不像这里，冷得刺骨。
韩彻看着他，良久才露出一个极清浅的笑：“葛青，你长大了。”
葛青脊背微僵。
不管是小时候再怎么纯真无邪，他们都会随着成长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一样的欲望难平，一样的贪得无厌。
韩彻那双犹如水墨勾画的眼眸直视着他，目光平静：“你长大了，想要的也复杂了很多，不论你是想帮楚烨然试探我，还是另有所图，我都看不清，也没有必要看清。”
外面有点冷，韩彻将手插进兜里：“不过你也不要用你的眼光来衡量我的生活————就像当年你选择留在楚烨然身边一样，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路要走，我们谁都不能说对方有什么过错。”
葛青艰难的开口：“哥…………。”
韩彻面色如常：“从当初你决定了留下我就知道了，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所以葛青…………。”
“别在来试探我了，如果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半点情分。”
他站在夜风里，声音有些飘渺：“别在来了。”
韩彻转身想走，却被他紧紧的抓住了手臂，那只手力气很大，大得足以捏碎他的骨头。
“别走…………”
那个黑发青年站在他身后，脊背弯曲成一个卑微的弧度，他像小时候那样将头枕在韩彻的肩膀上，执拗的抓着韩彻不放。
也许是在风中站的太久了，他的声音明显发颤：“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为什么非得离开………………。”
如果当初韩彻不离开，那他们就还会像以前一样，他还是韩彻的弟弟，还是他的跟屁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形同陌路。
“我的母亲死了。”韩彻平淡的说。
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像是被烫到似的骤然松开。
韩彻转身看着他：“我的妹妹变成了自闭儿。”
葛青退后一步，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韩彻。
韩彻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清亮的光，极黑也极亮：“现在，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离开？”
葛青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闷到心口发疼。
韩彻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这一次，他没有阻拦。
葛青已经找不到阻拦他的理由了。
正如韩彻说的那样，韩清雅死了，韩晓变成了自闭儿，他那好端端的家庭一天之内变得支离破碎。
而摧毁这一切的，一个是他尊敬的父亲，一个是被他视若神袛的大哥。
死去的人不会复生，而活着的亲友则变成了仇敌，他永远都不会接受楚文远和楚烨然的馈赠，一旦韩彻接受了，那就意味着原谅。
韩彻虽然外表温和性格柔软，但是骨子里比谁都强硬，原谅楚家父子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在他看来，罪人就应该被钉死在墙上，以他们的痛苦来换来母亲的安息。
他不会原谅他们，更不会回来。
他们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葛青沉默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抹身影渐渐在他视线里消失，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明白韩彻是有多么的恨。
恨到连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
来开门的还是小布丁，她爹则是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妈在餐桌前布置碗筷，所以来开门的只能是小布丁了。
韩彻下扬四十五度角，看着娇憨可爱的小女孩冲自己伸出了胖嘟嘟的小爪爪。
韩彻微笑着问：“小布丁你要干吗？”
“不要叫我小布丁！”小布丁很有气魄的站在门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奶声奶气的喊道：“本大爷可是打虎英雄————武松小布丁！”
韩彻忍笑：“哦。”
小布丁报上名号后，却见对方没啥表示，顿时急了，她跺跺脚又重复了一遍：“我可是武松小布丁！”
韩彻憋着笑，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所以？”
小布丁又伸出了自己胖嘟嘟的小爪爪：“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韩彻：“………………”
孩子，你确定你是武松小布丁，而不是山寨小布丁？
小布丁：“买路钱！”
叶桐有把小零食放进他兜里的习惯，韩彻掏了掏口袋，果然摸出来一块大白兔奶糖，他弯腰把糖放在小布丁的小爪爪里，温和的笑道：“小布丁大人，我可以进去了吗？”
得到买路钱的小布丁满心欢喜的让他进来，还噔噔噔的跑到她爹面前嘚瑟：“爸爸！你看！我今天收到了买路钱！”
“哦。”
她爹拿了那个大白兔奶糖迅速剥开，在宝贝女儿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口吃了，然后盯着屏幕说：“甜。”
小布丁：“！！！！！”
“妈妈！”小布丁嘴一撇，眼泪汪汪的哭道：“妈妈！爸爸吃我的糖！”
韩彻：“………………”
韩墨哼了一声，极其大佬的说：“你这丫头整天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老子吃一颗糖怎么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