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琢将温如玉揽住靠在自己身上半躺在了那软榻之上后,才朝她开口问道:“玉儿有这等天分,又出身于武将之家,怎的不想习武一二?”
温如玉听了白以琢这话之后,身上原本比较活跃的气息顿时低落了下来,脸上也颇有几分闷闷不乐地道:“我想的,但是爹爹和娘亲都不允我习武,哥哥也是。”
“为何?”白以琢对此有些诧异,在他看来,温如玉又这等天生的怪力,不习武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费老天爷给的天分。
“我……”温如玉面对白以琢的追问,一时间有些纠结,但犹豫了半晌之后,还是朝他坦言道。
“我很小的时候中过毒,当时毒未被清时便无法开口,说不出话来,后来余毒清得差不多了,我也因太久未曾与人说话,落下了个有些结巴的毛病。”
“这在未出阁的姑娘里已是绝对的劣势,爹爹娘亲怕我再习武之后,凶悍之名一传出去,就更不好议亲,所以才不允我习武。”
“哥哥也是如此认为,说他的同窗们皆喜爱那等温柔娴淑的小娘子,我所学的更多的便是针凿女红和管家之术,而且他们还一直都吩咐我要将自己有怪力一事隐藏好,怕为世所不容。”
温如玉越说声音越低,白以琢认真地听着,越听脸上原本挂着的那浅淡的笑意便越收敛,直至完全消散。
他知晓这世道对女子尤为不公,但也未曾想到不公至此,哪怕温如玉已是温家众人的掌中宝,温父温母温家兄长都在为她而考虑,但她真正想学的也不能学,甚至有这等天分还被要求将其遮掩。
而若她是男子,恐怕早便被家族悉心培养,在沙场之上建功立业,只可惜她是女子,温家覆巢之下,也只能上京投奔,还被逼着给他冲了喜。
倘若他当初当真没挺过来……白以琢想到这里后浑身一颤,愈发不敢往更深之处想。
白以琢抱住温如玉的手收得更紧,仿佛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伸手在温如玉的背后轻轻地拍着,仿佛要将她那些遗憾与无奈都通通拍去一般。
待温如玉在他的安抚之下,身上那等低落的情绪稍缓之后,白以琢才放轻了声音朝她道:“既然,玉儿想学武,那日后便跟我学可好?”
“你说的是真的?”温如玉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她立马在白以琢的怀里坐直了身子,仿佛极为不敢置信般开口道:“我当真能习武?”
“可……可我如今年纪已经大了,我瞧旁人习武都得自小打熬筋骨……”
在温如玉的脸上,惊喜之色尚未挂上几息,便被自我怀疑所取代,白以琢见状便将自己的双手贴在了她的颊边,将她那巴掌大的脸捧了起来,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定定地看着她,打断了她接下来所说之话。
温如玉被他这样一看看得有些不知所措,脸忽地红了起来。
“你可以。”白以琢没有多说些什么,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就让温如玉那原本有些自卑慌乱的心顿时定了下来。
“我可以。”温如玉将之重复了一遍后,只觉得自己那一直被压得瓷实的心头开了个口,曾经的妄念都好似变得名正言顺,有了出路一般。
白以琢看着温如玉道完这句话后,眉眼间的纠结之色渐褪,嘴角也微微扬起,整个人都心气好像都平和了不少的模样,心下一动。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番,而后便微微低下了头,将自己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
此刻的白以琢温柔极了,像朵轻柔的云般,吮吸间将温如玉那有些外露的情绪全都托住,让她愈发飘飘然起来。
这一不带丝毫情欲的吻持续了许久,直到他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时才堪堪分开。
温如玉看着白以琢脸上那尽管动情,但却掩也掩不住的怜惜之色时,不由得展颜一笑道:“以前我过得还不错,但日后有侯爷在,想必会过得更好,可对?”
“对。”白以琢被她笑得晃了晃神,不由自主地在她唇角上啄吻了一下后,才随之一展笑颜道:“有我在,玉儿只管做你想做之事便好。”
白以琢所说任由温如玉做她想做之事,并非一句空话。
当他明确了温如玉想习武的意愿之后,其他暂且不提,只消说当她搬来与他同住之后。
哪怕对温如玉安生躺进自己怀里与他同眠,让他暗自激动得几乎彻夜难以入睡,但翌日清晨不过寅时,白以琢也能毫不留情将温如玉叫起,让她在这主院中跑圈。
温如玉不折不扣地按照白以琢的吩咐跑过圈后,又被他压着拉伸筋骨,大汗淋漓间,温如玉瞧着白以琢不苟言笑的严肃认真模样,心却跳得愈发快了起来。
白以琢在确认过温如玉经脉能承受的程度后,便给她制定了为期三月的基础训练,当温如玉沐浴完换好衣服回来,预备同他一道用早膳之时,他便将一张列得极为详细的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温如玉接过来一看,只见其上将她所需要练的桩桩件件,练到何等程度才能更进一步都写得极为清楚,甚至连她来月事都考虑了进去,简而言之,这是张弹性极大的练武的指导。
温如玉看着看着,脸不由自主地便红上了两分,她轻咳了一下,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而在随白以琢一同用过早膳之后,窝在窗边的软榻上歇息时,她才好似想起了什么,开口朝他问道:“练完武后,这时辰可就赶不上去……去给老夫人请安了,隔上几天,是否便应当往后推一推,待我去请过安后回来再练?”
“不必。”白以琢正一边怀抱着有些乏力的温如玉,一边拿着本兵书在看着,听了她这话后,头也不抬地开口回道。
“我派人给她递了消息,说我病情有所恶化,你需要寸步不离地照料于我,这段时日便不过去给她请安了。”
温如玉闻言有些诧异,转头看他虽唇色一如既往地有些苍白,但却一派生龙活虎的模样,秀眉微微蹙了起来地道:“你这病还不能好?消息可能封锁住?”
“我的玉儿果然聪慧。”白以琢闻言低头朝温如玉的额头上印下了个轻吻,不假思索地夸赞了她一番后,才开口答道。
“这些年的胜仗下来,我这忠勇侯本便有些功高震主了,而且现下几个皇子斗得厉害,所以我这病还不能好,消息也还能封锁住。”
“那太医?”温如玉虽信了白以琢所说之话,但还是有几分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
“我可伪装一二脉象,以及自己的身体状况。”温如玉既开口问了,白以琢便老实地开口回道。
温如玉听了他这话之后,眼睛忽地瞪大了几分,直接揪住他的衣襟逼问道:“那你一开始就是在装病?”
“非也。”白以琢见温如玉炸毛的模样,忙不迭地开口解释道:“那死象丛生的情况又岂是我所能轻易装出来的?只不过我身体向来恢复得快,后面才隐了脉象……”
“哼,侯爷当真好手段。”温如玉听了他的解释后松了口气,若是这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那她简直就成了笑话中的笑话。
不过这人的心眼子,恐怕是长了有八百个之多,演技恐怕也比那以演戏为生的戏子还要好上几分,简直把他身边的包括她在内的一圈人都骗得团团转。
“不得已而为之罢了。”白以琢见温如玉好似还是有几分愠怒的模样,将头低下,搭在了她的肩头,有几分示弱意味地道:“而且我现在也确实没有好全,还需要好生修养一段时间。”
“那太医开的药岂不是不对症?”温如玉听了他这话后,顿时想起了自己兢兢业业敦促他所服下的药,不由得有些头疼地询问道。
“前期的药无事,后期的药静松他们在太医走后已替换过。”白以琢见温如玉听到有关自己身体一事上的消息后,怒意骤消,转而担忧起了他的药是否对症后,只觉得自己那好似空缺了一大块的心都在慢慢被她一点一滴地填满。
“那便好。”温如玉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那害怕自己帮了倒忙而一直提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
“夫人,我很惜命。”白以琢的话音放得更轻,他似是呢喃道:“你曾替我擦身时,也见了我身上那些掩不掉的伤疤,我只不过是想好好活下去,也让自己所珍重之人好好活下去……”
白以琢的语气里有几分怅然,兀地勾起了温如玉对父母兄长的思念,白以琢如此,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他们血洒疆场,再也没能回来。
“会的,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温如玉紧紧环抱住了白以琢,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她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