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蒙上了一层血色,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尖针戳了一个洞的气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顺着司景的视线望向站在那处的温芩,这才发现自己身体的怪异都是这个女人引起的。
暴怒和不甘裹挟了他的理智,数条青筋在他的额头、脖颈和手臂凸显而出,有什么东西在青筋内鼓胀、蠕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破开皮肤爆射出来。
强烈的能量波动自霍景身上发出,冲击着周遭的一切,抵在他身前的剑身寸寸断裂,碎片在落地前皆化为了点点光亮消散。
包裹着温芩等人的金色光芒亦随着这道能量波的到来而剧烈地震颤着,最终像一个被刺破的肥皂泡一样,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没有防御罩保护的一瞬间,温芩感觉身体和灵魂都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肆意撕扯蹂躏着,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仿佛要占据她的每一个细胞。
周遭的痛呼声此起彼伏,飞舞在空中的沙砾似锋利的刀片,毫不留情地在众人的皮肤上留下了道道血痕。
她踉跄着单膝跪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往司景的方向看去,透过逐渐崩塌裸露出虚无黑洞的空间,她看到他也正好在看着她。
只是他的目光中翻滚着浓烈的不舍和悲伤,如同被风吹乱的秋叶,蕴含着无数的悲凉,又宛如夜空中孤独的星星,闪烁着黯淡而寂寥的光芒。
温芩意识到了什么,捏紧拳头想要奋力撑起身子,却只是徒劳。
她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酸涩胀痛自心头奔涌而来:“司景……”沙哑的嗓子每吐露一个字眼来就如刀割般痛苦,一丝血液从嘴角溢出,五脏六腑都被那道能量波绞得在残破的边缘。
“你答应过我的……”
温芩已经无法看清司景的表情了,她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耳边充斥的尽是“嗡嗡嗡”的扰人杂音,仿若一声声敲响的末日丧钟。
这时,一股万分柔和带着百般珍惜的力量轻轻地拥住了她,随后,一个如羽毛飘过般难以察觉的轻吻落在了她的眉心。
“对不起,忘了我。”
这一刻,世界静寂无声,周围所有声响仿佛都被温芩隔绝在了外面,心脏停滞了跳动,耳边只余下了这一句交织着繁杂情绪的话语。
他的苦楚,他的悲切,他的愤恨,他的懊悔……还有更多更多他的爱意。
“司景,不要……”泪水从她的眼眶重重地坠落,带着沉甸甸的让人无法承受的情绪,坠入了深邃的黑暗。
只可惜,向来事事依着她心意的男人这次却固执地头也不回地将自己抛进了没有回头路的万丈深渊。
下一秒,猛烈而刺眼的光芒自空中的司景射出,这道光凌厉、寒冷,显现着势不可挡的威势和摧毁欲,却又温和地修复着出现的空洞,阻止了世界崩塌的势头。
光芒逐渐散去之后,眼前只留下了一个硕大又宽广的圆形巨坑,坑内空无一物,建筑残骸似乎统统化为了齑粉,一丝都没有留下。
除去那个深坑外,周围的地方没有受到任何破坏,连隐隐出现紊乱崩溃的景象都恢复了原状。
好像刚刚危及生命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整个世界都静得可怕。
温芩望着司景消失的地方,只觉得如坠冰窖,四肢冰凉,心如寒霜。她的心脏像是一颗被冰雹砸击的脆弱花朵,遭受着冰冷的折磨,无论如何都无法抚平那剧烈的疼痛。
“骗子……”几不可闻的喃喃声从她苍白的唇角流淌而出,嘴角的血迹如残破的画布上滴落的血色涟漪,映衬出深沉的悲怆和无助。
她的身体一歪,无力地倒下,似乎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留下的只有血的痕迹和心的折磨。
楚清漓也被霍景的外泄能量伤得不轻倒在了地上,她在看到司景不见时便觉大事不好,忙看向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温芩。
“温芩!”她忍受着剧痛,奋力挪到温芩身边,小心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即便是晕过去了,她的眉心仍紧锁着,像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将自己封闭在了无尽无休的黑暗之中。
楚清漓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焦急又心痛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想摇摇她的身子将她叫醒,又担心会愈发地刺激她濒临溃散的精神。
“让她歇会吧。”全辽蹲在楚清漓身边,伸手扶住了她晃晃悠悠的身体,“你别担心,一切等她醒来再议。”
全辽向来冷静的面容亦出现了些微裂痕,不惜牺牲性命的爱,留下来的那个人真的会接受吗?
看温芩的样子,或许她更希望同他一起赴死吧。
“他是丧尸!”一个堪堪站得起来的异能者指着全辽提醒道,“刚刚霍景说了,这个人是丧尸!”
“你混到人类中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们人多,杀了他!杀了他!”
一句句尖锐又刺耳的话语惊得楚清漓转头向全辽看去,生怕他会像司景一样消失在她眼前。
全辽望着她莹润的眸子,不知是因为看到温芩和司景之间的感情悟到了什么,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别怕。”
楚清漓愣愣地眨眨眼睛,见他站起身,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根。
尽管有所受伤,但也掩盖不了他的实力已达七阶的事实。
他的眼睛扫过了那一张张狰狞的嘴脸,所到之处鸦雀无声。
一开始挑起这个话题的男人壮着胆子还想说些什么振奋一下人心,一句厉声呵斥就打断了他的意图。
“够了。”陈英的状态并不好,此刻正勉强坐在一处较为平整的石块上,目光锐利地看着那一个个叫嚣的异能者,“到如今,你们还在以人类和丧尸来区分善恶、敌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