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芩在昏昏沉沉中,听到了耳边嘈杂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她床边压低音量讨论着什么,听不清具体内容,引人心生烦躁。
她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论怎么尝试都睁不开,困意席卷了她的大脑,让她无法判断此刻的处境,只能任由自己陷入更深层的睡眠之中。
晏景早就知道今天晚上那些村民必定会动手,他在房内留下了自己的替身,随后隐去身形漂浮在空中,像世界主宰似的,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温芩和他的替身毫无防备地中了招,被潜入进去的村民合力抬起,往村子的中央公园走去。
晏景漠然地望着温芩轻皱眉头紧闭双眼的面容,见死不救是他一贯来的风格,就让他看看这个女人能不能靠自己逃离险境。
在逆境中挣扎求生的灵魂,往往是最美味的。
“老村长,这次来了两个人。”老陈站在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面前,面上带了些显而易见的恭敬。
老人皮肤干燥而松弛,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他坐在一张具有精致工艺和细腻纹理的梨花木椅子上,静脉凸起的右手拄着根虎头拐杖,大拇指戴着个价格不菲的玉扳指。
他听到老陈的话,睁开了苍白浑浊的双眼,皲裂的嘴唇微微开启:“很好。”
老人的喉部似乎有些毛病,让他的音调变得刺耳。他的喉咙偶尔发出咳嗽和喘息,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些难听的破音。
“明天傍晚,祭祀仪式正常举行。”
“是,老村长。”老陈应了声,并未立刻离开,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人的眼珠缓缓地转动着,白色的瞳孔上没有任何倒影,却偏偏给人一种他正在盯视着你的阴冷感觉:“还有什么事?”
老陈被看得脊背发凉,他大着胆子开口道:“这次本来应该轮到陈松了,只是他前不久刚变成了……”他话头顿了顿,语气中暗含着一丝淡淡的的恐惧,“如今名额空缺了一个,很多人都想争这个位置,您看,该如何是好?”
“谁想这次许愿,那么下次就要躺在祭坛上。”老人转回眼珠,动作迟缓地闭上了眼睛,“若再有多人愿意,你就让他们抓阄吧。”
老陈迟疑了片刻,才道:“好。”
现在村子里能保持神志的村民已经不多了,大部分人只要再上一次祭坛,那么就会变成毫无感知的傀儡,没有任何思维与认知能力……
他转身离开时,幽幽叹了口气,所以他们才会迫切地需要“游客”的到来。
人类的贪念是永无止境的,得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东西,就会开始想要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
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异常安静的潘泽村渐渐地活了过来。
所有村民都从那些精致的小楼中走了出来,只是大部分人都神情呆滞,目光无神,连行走的动作都异常迟钝、僵硬无比。
他们像是关节生锈了的机器,每一个姿势都生硬而缓慢,仿佛是受到了莫名的限制和束缚。
这部分村民没有与任何人有交流,他们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Npc一样,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或坐或立,营造着潘泽村虚假的繁荣。
其他的村民虽面色萎黄,走起路来稍显不自然,但他们的眼眸中还有一些余光与贪念。
他们期待着今天傍晚的仪式,那会让他们拥有更美好的生活,这次没有人会牺牲,他们都是安全的。
温芩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黑暗逼仄的空间内。
她的脑袋仿佛是沙尘暴中的孤岛,每一次的风暴都让她感到头皮发麻,痛得几乎无法忍受,每一丝思绪都受到束缚,凝重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温芩伸手四处摸索着,想要找到那个装满符纸的背包。
然而背包还没找到,她突然触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躯体,正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
黑暗的环境与痛楚限制了她的判断力,以至于没有在睁眼的那一瞬就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此刻骤然摸到这具身体,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井道友?”温芩试探着低声问道,“井晏?”
她等了许久都无人回应。
温芩的脑袋仍在阵阵刺痛着,每一次跳动的脉搏都似乎带来一阵悲鸣。她暂时将确认这具身体身份的事搁置在一边,专心寻找起自己的背包来。
她找遍了这个长方体空间的所有角落,都没有找到背包。疼痛让她的体力加速消耗着,她的喘息声也渐渐重了起来。
幸好这处地方并不是密封的,她和这个身份不明的躯体不至于窒息而死。
没有提前画好的符纸,温芩只能咬破食指指尖,轻颤着手指,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下了一个静心符,那难以忍受的疼痛才渐渐消了下去。
以血画符极耗费精力与灵力,她缓缓躺回醒来的位置,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
晏景坐在椅子上,看着身旁这个漆黑的棺材里温芩的一举一动。
他的闲适姿态与发丝湿润脸色发白的温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尽管他在棺材外面,可是里面的替身的所有感官,他都能同步感知到。
晏景能闻到充斥着那狭小空间的浓郁香味,以及包裹在其中的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喉结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一下,体内对血肉的渴望剧烈地涌动着。
他的眸子闪过一丝暗红的光芒,带着一抹凶戾的闪烁。他开始幻想,若是能够一口咬断温芩的脖子,该是一件多么畅快淋漓的事情。
晏景眼睑半阖,极力压制着这份冲动。下一秒,他感觉到带着香甜气息的血腥味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猛地望向阴森可怖的棺材,只见温芩侧过了身体,伸出那只被咬破指尖的手,一边念叨着:“冒犯了。”一边抚上了替身的脸。
晏景的替身与他长相身材,甚至是气息能力都是一致的。他感受着脸侧轻柔的抚摸,微凉的指尖顺着他的脸部轮廓缓缓地移动着。
清甜的血液在她的指腹摇摇欲坠,在她的动作间低落至了晏景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