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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氏祠堂,里屋。

罗先生给康砚施完针,又从带来的药材中找出对症的药,让张芳当即把汤药熬了来,给康砚灌下。

康氏的族长和族老到来后,先是安抚了李婆子和张姑父的怒火,秉着劝和的心理,哪怕最终闹到休妻或者和离,也不能让族中的村民们看了康家的笑话。

李怀江见双方战火停歇,便打量起站在李婆子身后一直悄悄抹泪的张芳,在原身的记忆中,对这个表妹是很疼爱的,李婆子之所以一直护着他和李婉,无非就是为了日后能给张芳撑个腰。

哪怕是为了还李婆子以往的相护之情,今日之事,他也得把张芳从这场纷争中摘出来。

想了想,便把张芳喊到了里屋,见罗先生已经把熬好的汤药给康砚灌下,又问了几句,确定康砚已经保下了命,才开口问张芳如何打算。

“大哥,我……我不能离了砚哥。”

张芳与丈夫的感情深厚,一直以来她在康家任劳任怨,全凭她与康砚之间的感情支撑。

如今他们两家闹成这样,张芳知道今日最好的结果只有和离,但是她真的不愿离开康砚,哪怕康砚日后成了废人,或是真的救不活了,她只想冠上康砚的夫姓。

李怀江心底赞许张芳对感情的执着“你可想好了?”

罗先生看了眼张芳,看在死去的李老头子份上,好心的多了两句嘴。

“眼下人是保住了,他伤着的是椎骨,而且拖延了最佳救治时间,要是早些找来大夫施针,兴许是能站起来,只是行动不便,如今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站起来,你可真愿意终身伺候一个躺在榻上的夫君?”

张芳心疼地看着炕上的丈夫,眼泪再次滑落“从我嫁予砚哥那日起,我便对自己许下诺言,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了他。”

说着,张芳就要向李怀江跪下“大哥,我求求你帮帮我,你就当可怜可怜妹子,我不要被康家休弃,更不想和离。”

李怀江强压着耐心将张芳扶起,心里想着,如果媳妇在就好了。

“今日我本没想到事情如此,不然便把你大嫂带上,有她来跟你说会更好,如今我们两家闹到如此地步,你可不能再留在康家了。”

今日两家已撕破了脸皮,再把张芳留在康家,日后有的是她的苦头吃,最终跟着受苦的是李婆子和张姑父。

“如我离了砚哥,他可怎么办,康家人不愿出银子救他,如果我走了,他一定活不下去,大哥……我求求你帮帮我们,你的恩情我日后一定还。”

听着张芳的哀求,李怀江内心动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事,如今不是你我能决定,除非康砚自己做出决断,就看康砚是想保自己这条命跟你们母女过日子,还是想死后葬在康家的祖坟。”

张芳不懂李怀江话中之意,一时间忘了哭,“大哥,你这话啥意思?”

“我……愿意。”

这时,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罗先生见床上的人醒来,还以为药灌下去后,至少得两个时辰才会清醒,看来康砚的伤势比他料想的要乐观许多。

张芳见康砚醒了,喜极而泣地扑到炕边“砚哥……砚哥你怎么样了?身子可还疼?”

康砚疲乏的眨了眨眼皮子,虽然他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外界所发生的事,他都能听得见,只是身体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

李怀江来到炕边,睨着康砚依旧苍白的面色,缓了缓才问“你可清楚知道,你方才的话这代表着什么?”

康砚又眨了眨眼皮“烦请……大……哥,替我和娘子做主。”

李怀江闻言,嘴角弯起一道满意的弧度“好。”

他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康砚至少不像他那几个糊涂蛋兄弟,光读死书不通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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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江从里屋出来,就听见李婆子在问康家要回张芳的嫁妆,不然不签和离书,康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松口还嫁妆。

康母的坚决倒是让李怀江从中看到了更大的希望,而后来到张姑父和李婆子的身边,轻声在二人耳边说了几句。

李婆子眸光瞬间闪过一抹讶然,看了看大侄子,再看了看老头子。

见老头子向自己微微颔首同意的样子,李婆子却有些不情愿了,想到闺女,她不得已心软。

康氏族长和康父、康母瞧见张家那位娘舅家的侄儿,不知在张家夫妇耳边说了什么,眼神中当即掠过一抹警惕打量之意。

李婆子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清了清嗓门道,“你们不还妆嫁也行,我们闺女可以不和离。”

康母和康父闻言不住对视了眼,更是狐疑那位李家侄子到底给张家夫妇出了什么主意。

康母想了想,才不管张家商量了什么,冷着脸便道“不和离,便休妻。”

张姑父的脸比她更冷“也不许休妻。”

康母被怼的想回嘴,可对上张姑父那张可怕的冷脸,莫明的背脊生寒,从前她可不觉得张家这位亲家公是个人物,怎的脸一拉下来比自家老头子还要吓人。

这时,康族长开口发声“敢问张家如今想如何解决此事,如果不和离,也不同意休妻,我想咱康氏一族仍会愿意容纳张氏媳妇留下来为砚哥尽孝。”

“不行!”

康母当即拔高了声音,立刻招来族长不满的目光,吓得康母心头一记咯噔,再也不敢轻易冲撞了康族长。

康父也瞪了眼康母那急吼吼的性子,正要开口,就听李婆子道。

“你们康家不愿出银子救你们家康砚,我们张家可以出银子,不过必须得把康砚入赘到我们张家。”

“不行。”康父想也不想,立马反对这项提议。

康砚是他们康家的子孙,而且还是个秀才,怎能随随便便入赘到女方家,这不是打了他们康家人的脸面嘛。

李婆子就知道康家没这么容易答应,凉凉地道“你们康家可得想清楚,这是唯一能保住你们儿子命的机会。”

张姑父“老夫在外走商多年,从未见过有的人情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儿死去,也不愿放亲儿一条活路。”

康母气得直跳脚“你们这是明抢我儿,除非我死,不然我儿绝不许入赘他人门下。”

李怀江眼看李婆子又要开口喷,抢先一步道“那行,那便按先前所说,和离,把我妹子的陪嫁,以及今日救治康砚的二十两银子一并付了。”

“二十两,好大一口气,张口就二十两。”

罗先生在里屋听闻康母气极的怒骂声,看了眼炕上的康砚痛苦的闭上双眼,再看了看哭得双眼通红的张芳,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出去加把火。

“非也,老夫罗义轻易绝不出手救治,一旦出诊,诊金按百两起步。”

康家二老听闻罗先生这话,一口气直窜天灵盖,只觉脑子被风灌得嗡嗡的。

在旁静静听着的康家三个兄弟,别提有多肉疼了,他们家不说拿不出百两的诊金,如今家中房子没了,地里的庄稼也没了,有那银子也应当想着留给活人,况且他们哥仨来年还得下场,处处都得花银子。

康氏族长听闻了罗先生报上的大名,沉吟了半晌,忽然,双手撑着椅子扶手颤颤的站了起身。

“您……您难道是就那位罗神医?”

早传长留村在二十多年前来了一名医术了得的江湖游医,而那位游医正是姓罗,传闻罗神医性格孤僻,虽有一身绝世医术却从不轻易予人施救,曾有位权贵悉数奉上珍宝无数,只求他略施援手,罗神医连眉头都不抬一下便将人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