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打小娜,温晴去拦着,李招娣也去拦着,然后他就把温晴和李招娣都打了一顿,一起弄床上去了。
他走了之后,李招娣就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一瘸一拐的哭着去小卖部买了我,想要喝我自杀,但是被跟过去的温晴拦住了。
那个时候那个小炮弹比现在矮一点吧,还不会说话,身上脏兮兮的。
天天打这个打那个的,还和村里的其他小孩玩不到一起。
我看着他也觉得太烦人了,也就比王二宽好了一点点吧。
有时候连李招娣的身上都会被王志打的青的青,肿的肿。”
敌敌畏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像是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事情,“哦,对了,温晴之前跟李招娣说过,王志的表现像是一个超雄儿童,我当时听见了,但是我也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好像是人类的其中一种孩子?”
敌敌畏说的这个,苏白珩意外了一瞬,但是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他的玩具是坏的,身上是脏的,还不会写字、不会认字。而且,他的面部存在不对称的问题,耳朵相较于常人是比较长的。
之前还以为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过于宠溺而造成了王志的这样的性格呢,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这样的话,如果他真的是超雄儿童,那他的实际年卡可能会比自己估计的要小,毕竟超雄儿童相较于同龄儿童身材更加的高大。
苏白珩,“王二宽死了,你知道王二宽是怎么死的吗?”
“我当然知道啊。”敌敌畏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从它说的语气就能听出,如果它有脸,那一定是一脸的骄傲,“是因为我啊。”
敌敌畏继续说道,“就去年,嗯……应该就是去年,那天中午从床上下来之后,温晴和李招娣一起把我下到王二宽吃的碗里。
他吃了,然后就死了嘛。
这个王二宽真的是个坏人,我看着就心烦,还要一直在我面前晃悠,被我毒死了也算不亏。
你知道吗?
从最开始的那一次之后,他经常拉着温晴和李招娣一起做那种事情。
王大宽出去赚钱,他就在家里呆着,什么事都不干!
他连温晴这个媳妇都是用王大宽出去打工的钱买回来的呢。
因为方圆几里的村子都知道王二宽是什么样子,都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王二宽,所以他就只能花钱去买了。
他把温晴买回来之后,还得意洋洋了好一阵呢,当时温晴的年龄应该还很小吧。”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那个时候你还没有被买,根本不在这里吧。”
“我当然知道啊,有好多人都说呢,他们当着我的面说的,我都听见了,说温晴当时一直想跑,但是好几次都被抓回来了。”
苏白珩听着这些话,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思考着那些问题,从中挑了一个最不严重的问了一句,“你是说,这两家在一起只有王大宽一个人出去打工挣钱。
王二宽在家等着他哥往家里拿钱?”
敌敌畏点头,“是啊,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从小就死了爹娘,王大宽照顾王二宽习惯了?
我还听见了呢,王二宽骂王大宽拿回来的钱少。
有时候他没钱了,他就会出去在门上挂牌子,牌子上写的什么我不知道,我没有被拿出去过。
不过只要他挂了那个牌子,就会有各种男的进到温晴的屋里,然后王二宽就守在门口。
我看进去一次他们给王二宽的钱好像和买我的钱是一样的,我也不知道是多是少。”
“王娜怎么疯了?”
敌敌畏艰难的从自己不多的记忆中抽取出来一点关于王娜还没有发疯之前的信息。
“阿娜啊,阿娜之前可乖了呢,会帮温晴和李招娣端水,会自己吃饭,会烧锅,会洗碗,甚至还会做稀饭,而且被小炮弹和王二宽打了也不会嚎啕大哭,就默默的哭到不疼了就不哭了。
比小炮弹强多了,小炮弹只会摔碗,摔筷子,摔玩具,摔各种东西。
然后就是打阿娜,打李招娣,打温晴,打王二宽。
而且王二宽被小炮弹打竟然也不会回手。”
敌敌畏说到这语气中带着点疑问,然后继续往下说道,“阿娜……阿娜就是那个,就是王二宽好像要让阿娜做什么,但是温晴不同意,我第一次见温晴那么生气,她都跟王二宽动手了。
当时吼着说,‘王二宽!你个畜生!我这样也就算了,娜娜才多大?!她才多大你就敢这样干!’
然后王二宽也非常大声的说话,‘她是我女儿,我花钱养着长那么大的!我想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反正也是个赔钱货,长大后也要跟着别的男的跑了,现在提前帮我赚点钱怎么了?!’”
敌敌畏模仿着两个人的语气说完,才才继续说道,“然后他们两个就一顿噼哩哗啦的拉扯,动手了,阿娜看温晴被打,就挡在温晴前面,结果被王二宽打的头撞到桌子上了,流了好多血。
王二宽看见那么多血也不管,甩了手就走,阿娜躺在床上好几天,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但是疯了。
温晴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对王二宽下毒……
不对,是下我的。”
苏白珩默默的听着敌敌畏的叙述,眉头紧皱,眼神变得愈发的黑沉,看着手中的三个小方块,方块的边缘像是把李招娣这个人一点一点圈起来了似的,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这是温晴写的?”
提到这个,敌敌畏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的回道,“是啊,温晴就在本子上写了这一次,我好不容易撕成这么整齐的三个小方块呢。
其他地方温晴写的的李招娣的名字都已经被我抹掉了,你们绝对找不到的。”
苏白珩追问,“本子呢?”
敌敌畏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般的说道,“本子?哦,你是说写李招娣名字的那个本子吗?
那个本子早就被小炮弹撕成碎渣了,现在已经一点都找不到了,被李招娣扔到灶屋烧了。
我当初在灶屋的一堆碎渣中找了半天,才在一张比较大点的碎纸上找到了这三个字,然后一点一点的撕开,撕成现在的样子的。”
苏白珩低头叹了口气,“是李招娣帮温晴逃出去的?”
“嗯!”敌敌畏瞬间肯定道,“就是李招娣帮温晴出去的!王二宽死之后,王大宽一直在家里住好几个月,看起来非常伤心,所以那段时间温晴根本无法逃脱。
直到等到王大宽出去打工挣钱之后,李招娣才开始每天出门做了标记,想办法把温晴送出去。
等到温晴逃出去之后,李招娣的任务就多加了一项,照顾小炮弹和阿娜。
小炮弹太调皮了谁随都敢打,是真的谁都打,李招娣和阿娜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甚至连我都摔了好几次,你们看见我瓶子盖子上的黑印子了没,就是他给我摔的,烦死人了。
温晴走之后,李招娣经常就是在小炮弹睡着之后拿着我叹气,我感觉她想喝,但是她最后都没喝。
我觉得我虽然是杀害虫的,但是喝起来应该挺甜的,因为当初王二宽喝带有我的那碗饭的时候,喝的挺香的,呼噜呼噜两口就喝完了,都没给阿娜留点。”
“李招娣喝药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啊,那天我感觉和之前都差不多吧,就是看起来有点烦,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烦。
她喂鸡的时候说‘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们!’
去菜园子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啊,就是摘点菜。
但是她之前也经常有这么烦的时候,她也没有想着喝我啊。”
敌敌畏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不解,“那天就是一个女的从外面路过的时候看见黄瓜藤上有虫眼,然后就说‘连个菜都养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还不知道赶紧去村头的小卖部买点药。’
当时李招娣也回了,说她有我,不去买了。
但是一回到房间,她就拿起我喝了一大口。
你知道吗?把我心疼的哟,她要是真的想喝,其实一点点就够了。”
苏白珩垂下眼眸,“村子里的人……是王娜放进去的吧。”
“是啊,又给我倒心疼了,王二宽的我就不太心疼,因为他的我发挥我的用处了,剩下的可都不算有。
是村子里的其他女的过来帮忙做饭的时候,来这边摘菜,然后就又说菜上有虫,蛀的都是洞,就让阿娜听见了。
阿娜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饭了,听见那个女人的话,就找到我拿我倒进锅里了。
我就放在王二宽家里,他们说这边没人,就不会有人乱拿了。
阿娜在锅边等了一小会就被进来拿东西的人撵走了,我就被阿娜扔在苞谷杆子上。
哦,对了,之前李招娣拿着我的时候,阿娜总是看着,然后李招娣就告诉过她我是毒药,不能喝,是用来杀虫的。
阿娜记住了,所以才会听到有虫蛀的时候,把我倒进锅里了。”
苏白珩大概有点懂了这个规则任务点的主题了,就是名字。
“你为什么会留下那样一个问题?”
提到这个问题,敌敌畏就得意了,“我这个问题不好吗?这是我想了好久的问题呢!”
“挺好的,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
苏白珩好像幻视敌敌畏点头了。
“这才对嘛。
你看我叫敌敌畏,你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我是杀虫的!
杀害虫的!
所以王二宽喝了我小半瓶,死了之后我都不觉得有什么浪费。
但是,李招娣喝了我一大口我就觉得有点浪费了。
我应该被用去杀虫啊,她喝了我算是怎么回事?
阿娜什么都不懂,不知道我有什么用,把我剩下的那么点都倒进锅里了,我也就原谅她了。
但是李招娣不一样,她直到死都没有记起来自己的名字。
她也有名字,她要知道自己的名字,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连自己存在的价值都不认同,这怎么行呢?”
“她的价值?”苏白珩重复了一遍。
敌畏又开始激动了,“对啊对啊,都有价值的,存在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物品都有价值的。
你看我的价值就没有完全被发挥出来,我被用来斩断了一个普通的女人的一生。
我对此感到非常的遗憾,但是也没有办法了,我现在已经是一个被用完的空瓶的敌敌畏了。
但是我这一生还算是有所建树吧,我也勉强满足了,不然我死都不瞑目!
而她,她的价值丝毫没有被发挥你知道吗?
没有任何价值这在我们敌敌畏里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不是我们应该耻辱,而是使用我们的人应该耻辱!
他们连正确的使用一瓶敌敌畏都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的价值。
李招娣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的,但她也有自己的名字,那就是她存在的意义之一。
如果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名字,那么她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呢?她自己都不认可她自己的价值了。
她不应该被困在这个村子里,不应该一直呆在这个小房子里,不应该每天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但是这个村子里好像没人懂,你知道吗?
我每天都说,但是这里的人都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我行我素。
我去杀虫的时候,只会杀那些破坏庄稼的害虫,我绝对不会伤害小麦、不会伤害玉米,更不会伤害土地。
类比下来,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完全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简直倒反天罡!
他们不杀害虫,甚至对害虫还非常的维护,对于小麦玉米还算能看,只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他们生长不好,但是他们对于土地的态度太过于恶劣了!
这令我非常的费解,土地不应该是最需要被保护的吗?
毕竟只有肥沃地土地才能长出好地庄稼啊!
我自认为追根到底,应该是他们不知道土地的名字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