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落了几片竹叶,整个背影看着落寞,孤寂。
王棋皱了皱眉,竹林里一片寂静。
忽然,他好像听到了眼泪落到竹叶上的声音,随之传入耳朵的是轻轻抽泣声。
王棋抿了抿嘴,看着王奇的背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忽然出声,“你在这干什么?”
王奇的背影僵了僵,低了低头,扶着王松的墓碑站了起来,眼睛红彤彤的看向王棋。
“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为什么要送我出去上学?我阿爹为什么会埋在这里?!那些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奇问着问着,声音逐渐变大,瞪着眼睛看着王棋,最后眼泪没有什么感觉的从眼角流了出来。
王棋眉头紧皱,“阿奇,你什么意思?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你来这干什么?是谁告诉你你阿爹埋着这的?”
王奇紧咬牙关,才忍住没让自己歇斯底里,声音都忍的有些颤抖,“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阿爹阿妈到底是不是……是不是你害死的!”
王棋冷了脸,声音好像都没有任何温度,“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阿爹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他,他没了,我比谁都难过,我一个老头子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看着王棋对着自己的冷声质问,王奇苦笑了两声,“都到现在了,你还在拿着你的养育之恩绑着我,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怎么对你?我还能怎么对你?我要是真的想要对你做什么,我就不会现在在这了,我会在一个你毫不知情,对我没有任何警惕心的深夜,一把匕首刺进你的心脏!”
王棋快步上前,扬起手就要打王奇。
“王奇,呵……”王奇抬手挡住王棋打下来的手,“王棋,王奇,谁知道是哪个qi啊,你何必呢,把我的名字起的这么相似。你自己不甘心你就自己去,给我起这个名字算什么?”
王棋用力往下打的手顿住了。
“你还在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我不知道吗?你自己出不去,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把我送出去了,又拉回来,之前心里很纠结吧?
你会不会自我感动的在想:当时我出不去,但是现在我可以送和我名字读音一样的孙子出去读书,我真是伟大,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给别人撑把伞。
但是,当你看见我在外面读着书,过得还不错的时候,你就又不甘心了,凭什么我们两个的名字差不多,你却只能一直呆在小山村里,还要供我出去读书?
所以你又把我拉回来了,让我读了一部分书,知道了道德廉耻,看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又把我拉回这个封建迷信的小山村了。
你也想让我变成你的样子,甚至还想着我会不会更加的面目可憎。
这样你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吗?”
王奇说着,面带嘲讽地笑了笑,“我变得更加可恶了吗?你心里好受了吗?我敬爱的爷、爷。”
当王奇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的吐出最后两个令他厌恶的字之后,王棋本来愤怒的脸平静了下来。
他收回了手,身上那种看起来敦厚的村民气质变了,连之前一直佝偻的身子都挺直了,一直微微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开始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王奇。
“阿奇,你还真令我惊喜,我还以为你是愚笨的,即使我送你出去上学,你回来之后表现也和盛楠村里其他没有出去上过学的废物差不多,一样的不知所谓,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装的,而且连我都骗了过去,真是不错。”
王奇冷笑了一声,红着眼睛不去看王棋,“也不是,我回来之后确实是对盛楠村的一切都很反感,这里的情况令我厌恶,毕竟外面的世界教给我的不是这些。
但是可能是因为我是男孩吧,这里对于男孩是纵容的,所以我一边厌恶,但又在某一个瞬间感觉还好,我也是纠结的也是虚伪的。
我在享受与厌恶中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时间长到我就要被盛楠村同化了,我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我就要在这个罪恶的小村庄平静的生活下去了。
后来发生了一点事情,我改变了。”
说着,王奇转头看向王棋,直接靠到了墓碑上,“你读过书,你看见这个村子里的买女人当老婆,杀女婴的现象,你竟然还一手促进,甚至和那些买卖女性的人搭上线了,形成一条产业链。
盛楠村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得有一大半的功劳是你的,我真是很好奇,你的书都读到哪去了?”
其实王奇更想说,你那些书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可能是因为王棋是这一次的长寿之人,而且他辈分高,所以几乎都没有干过活,即使他现在已经六十多将近七十岁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很硬朗,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的人,身材不算高大,肤色也不黑,甚至有些偏白。
“我?我也不想这样。你知道吗?我还送你出去过,但是我自己可都没出去过。
你可是真是令人羡慕啊,整个盛楠村几百年来,也就只有你自己出去过了。
所以,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出去?
而且你猜错了,其实并不是我想要送你出去的,是你阿爹临死前让我送你出去的,我确实看不得别人比我过的好。
所以我特地在你学过一段时间后,才把你弄回来,那也算是出去过了,而且你会更痛苦哈哈哈哈,还真是不错。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书到底读到哪里了吗?
我告诉你,我是在七岁的时候在一个被拐卖来的女人身上得到了几本书,上面画的外面的世界真的很漂亮,她在盛楠村过的很苦,我跟她做交换,她教我认字,我偷偷给她带点食物。
随着我对外界的了解,越来越向往,我想出去,但是不行,我的名字里有那个带有木字旁的字,我要留下来提心吊胆的等待着那一次的被选中死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