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
对,就是周澈!
显然,对于户部侍郎这个位置,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而周澈本人丝毫不知道皇帝的心思,此番高中状元,他心中也是极为欢喜的。
方才得知鹿鸣宴的消息,他便有心想要邀赵念儿同去,以表感激之意。
这鹿鸣宴本就是为中举的学子举办,席间不乏达官贵人,通常会吟唱《鹿鸣》这一篇章,因而得名。
之前成绩尚未公布的时候,所有人都支持李公子,等着看他的笑话。
只有赵念儿站到了他的身后。
那一刻,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如今这鹿鸣宴,邀请赵念儿前去,也算是同她分享自己高中状元的喜悦。
叩叩叩——
他抬手敲响了赵念儿的门。
“周公子?”赵念儿显然有些诧异,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周澈这会儿才意识到,贸然敲门好像有些不妥,这个一向举止优雅的人倒透出几分局措来。
赵念儿不在意地笑了笑:“还未恭喜周公子高中状元呢,若是夫人知道这个消息,肯定高兴坏了。”
可不是嘛,县令夫人要是知道她的大儿子得了状元,必定会开怀好些日子。
周澈脸上微微透着红,这么说,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娘子,这是鹿鸣宴的帖子,听说宴会上头有很多表演,你若是有空,可以前去看看。”
他听说今年的鹿鸣宴有不少新花样,如此也算是表示他对赵娘子的谢意了。
赵念儿笑着接过了帖子,道:“鹿鸣宴?我还没见识过呢,托周公子的福,这回我也能去瞧瞧了。”
看到赵念儿接了帖子,周澈心里不知何故泛起一阵喜悦来。
白日里,她为他仗义执言,同李公子作对的场景又浮现了出来。
坦率,大方,仗义,聪明。。。
他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赵娘子到底还有多少优点。
在他眼里,赵念儿就是一个发着光的人。
“周公子?”
眼见周澈自顾自地发起了呆,赵念儿忍不住出声。
周澈骤然反应过来,一抬头,就撞进了赵念儿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里。
他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连忙找借口告辞。
“赵娘子,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一番话说得急匆匆的,说罢,他没等赵念儿反应过来,就转身离开了。
赵念儿望着周澈远去的背影,一下子竟觉得这个县令府大公子有些可爱。
此时,躲在暗处的三个暗卫。
暗二:“啧啧啧~ 不对劲,怎么看都不对劲。”
暗三:“王爷看来有麻烦了,状元郎的长相也算是一等一的,王妃万一被状元郎诱惑去了。。”
暗一:“。。我看是你俩闲得慌。”
......
再说李公子这厢,他正跟姑娘玩得起劲,压根不知道他那个本事通天的爹已经人头落地了。
“今儿爷倒霉,好好陪爷玩玩,去一去霉气,爷少不了你们的银子。”
李公子被一群姑娘围着,他一甩袖子,就将一大把碎银子撒在地上,引得周围的姑娘们争相去抢。
“好,好,好,将爷伺候舒服了,还有更多银子呢!爷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
看到旁人为了银子在地上爬来爬去,李公子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正当玩得起劲时,青楼门口处却传来一阵喧闹声。
“李府。。户部侍郎的儿子。。”
由于离得远,李公子只听清了这几个字眼,紧接着就是官兵冲进来的声音。
他慌忙招呼了周围的姑娘们,悄声道:“赶紧的,肯定是我爹派人来抓我了,找个地方让我躲躲,待会儿爷重重有赏!”
白日里赌局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谁人不知李公子一出手就是十一万两雪花银,还全都是现银。
看如今这模样,倒像是背着户部侍郎李大人偷偷拿出来的银子。
姑娘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当即便拿定了主意。
李公子出手阔绰,这银子不挣白不挣啊!
其中一个姑娘道:“公子莫急,我房内倒是有一个地道,可以直接从楼里出去,公子可以先在地道里躲躲。”
这地道也是青楼中的人专门弄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李公子闻言大喜,他现在可不想被他爹的人抓回去。
他爹估计正在气头上,等明日气消了他再回去也不迟。
“快带我去,这个银锭子归你了!”
李公子将一枚银锭子放到了那位姑娘手上,语气匆忙地开口。
那姑娘抿着嘴笑了笑,当即带着李公子进了地道。
“诸位姐姐妹妹们,记得替我打掩护,等会儿爷重重有赏!”
李公子进了地道,还不忘对着外头的姑娘们大喊。
姑娘们全都笑颜如花,答应了李公子的要求,在青楼里头,谁不想多赚些银子呢。
不一会儿,搜查的官兵就到了。
“你们几个,见过李得鸣吗?若是见过,赶紧交出来!”
李得鸣?
姑娘们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李得鸣就是李公子的大名,不过,李得鸣嫌弃这个名字不好听,跟公鸡打鸣一样,京城里头压根就没人敢叫。
谁见了都叫一声李公子,久而久之,李得鸣这个名字倒让人觉得陌生不已。
“官爷,李公子他不在我们这儿,官爷您上别处去瞧瞧吧。”为首的姑娘笑着开口,但想到李公子就在地道里头,应当能听见上头的对话,便接着说道,
“官爷,您直呼李公子的名字不太妥当吧,李大人等会消气了,必然会原谅李公子,而您直呼李公子的名字,最后少不得要被李公子责骂。”
那姑娘这话本就是说给李公子听的,无外乎就是想多拿些银子。
但看到官兵严肃冰冷的神情,她又觉得有几分害怕,还没等官兵的话出口,她就急忙补充道:“官爷,我这也是为您好。”
两头都不落,在青楼里头浮浮沉沉,她惯会做这种事情了。
“什么李大人李公子?李响父子在科举中作乱,罪不容诛,现在李响已经人头落地了,我等是来捉拿李得鸣归案的!”
“你们,若是知道什么,赶紧从实招来,否则,窝藏朝廷重犯,同罪论处!”
官兵们气势汹汹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
姑娘们哪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下子全都被吓得花容失色。
李府竟然因为科举一事而败落了?
这说出去谁都不敢相信。
“我们说,李公子。。不,是李得鸣在这儿。”
“官爷,这儿有个地道,李得鸣就躲在里头。”
“对啊对啊,李得鸣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们快将他抓起来!”
“...”
姑娘们纷纷出口,对着官兵指出了李得鸣的藏身之处。
毕竟,谁都不想惹上麻烦,在她们眼里,方才还是出手阔绰的李公子,现在已经是不得好死的李得鸣了。
哐当——
官兵暴力地掀开了地道的入口,快速冲进了地道,想要将李得鸣捉拿归案。
姑娘们全都在上头看着热闹,昔日高高在上的李公子,而今却沦为阶下囚,这种热闹可不是日日都能看见的。
过了很久,那几个进入地道的官兵才回来。
众人睁大眼睛往后头瞧着,本以为会看到狼狈的李公子,但却是空无一人。
“李得鸣呢?”
为首的官兵大声问道。
“里头没人,地道我们已经搜遍了,看样子像是跑了。”
姑娘们闻言,自是一阵失落。
真可惜,看不到好戏了。
官兵们接着气势汹汹的离开了青楼,想必是去追李得鸣了。
而这间青楼,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就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样。
......
二皇子府内。
“殿下,查清楚了,李响出事,乃是王爷的手笔。”
二皇子紧紧地捏着茶杯,恨不得将茶杯捏碎,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沐元德?何故动我的人,难不成他也想同我争这个皇位?”
他这个皇叔平日里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压根就没有防备。
哪知此次一出手,就直接让他没了钱袋子。
户部侍郎啊,李响在这个位置给他带来了多少好处,如今全都毁于一旦了。
二皇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道:“新的户部侍郎,可有任何消息?”
“王公公没点名,只说了科举二字。”下属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科举?
一般来说,中举的学子最开始只能担任一些小官职,而户部侍郎这样重要的职位,给刚中举的学子,属实是不常见。
看来父皇是想用自己的人。
而这人选估计会从状元、榜眼和探花中选择。
想通这一点,二皇子眯着眼睛道:“去,打探打探中举学子的底细,尤其是状元、榜眼和探花的底细。”
这有何难,他只要提前拉拢,不就又能给自己培养一个李响出来。
争夺皇位,钱袋子可不能丢。
下属正要告退,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道:“殿下,李得鸣还未捉拿归案,我们要不要。。。”
李得鸣?
二皇子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李响的儿子。
“派人去找,务必提前找到李得鸣,这人现在估计都恨死背后的始作俑者了。”
这个棋子正好可以利用一番,虽然不能给沐元德造成大的损伤,但却可以恶心恶心他。
听说沐元德近日同一个丫鬟有牵扯,还专门派了暗卫保护。
那个丫鬟,正好就是同李得鸣打赌的那个,也算是李得鸣的仇人。
如此,他也能看出好戏了。
这厢李得鸣满身狼狈,在夜色的掩盖下偷偷摸摸地躲避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官兵抓住了。
方才他在地道里头听得清清楚楚,他爹已经人头落地了!
要不是他反应快,现在估计也没命了。
可明明不过只是科举舞弊而已,他爹说了,每年都会有不同的势力往中举的名单里头动手脚,这事轻而易举,怎么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不但他没有上榜,他爹也丢了性命。
不,他不信!
他们李家明明有钱有势,根本不可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李得鸣眼神坚定,他坚信那些人就是他爹派来找他回家的。
如今他只要回家,就还能见到他爹,他娘也在等着他。
也不知道娘有没有吃他送去的芙蓉酥。
李得鸣满心记挂着家里,他决定回家去。
可刚走了两步,一群官兵的声音就将他吓得打了退堂鼓。
一摸,头上满是冷汗。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肯定是假的。。”
李得鸣低声喃喃,他弄乱自己的头发,从地上捧起一把土,将脸抹脏。
然后又脱掉奢华的外衣,在地上打了个滚,直到感觉到自己像一个乞丐一样,他才满意。
身为李得鸣,他感觉到害怕,可成为京城里一个普通的乞丐,他顿时感到安心极了。
他耐心地等到后半夜,街上的人少了些,才偷偷朝李府的方向摸去。
路程倒是不长,可李得鸣今日走起来,每一步都觉得异常艰难。
可再长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随着他离家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终于,李府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大开的府门,放眼望去,府内黑漆漆的,既没有灯火发出的微光,也没有任何人声。
他记得家里往日不是这样的。
不说别的地方,但就是厨房,每夜都点着灯,烧着火,就是为了防止主子半夜饿了。
再说家里的奴仆也常常在夜里喝酒赌博,虽是背着人的,但这事他却知道,因为他也参与了很多次。
可如今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李得鸣张了张嘴,想唤一唤他娘。
可还没发出声音,他就发现不远处的地面奇奇怪怪的。
在月光底下,那块地竟然隐隐透着诡异的红光,那不就是他家门口吗?
是什么东西?
血迹吗?
李得鸣无法确定,他想凑近去看个仔细。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一只手拍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正要喊叫,紧接着,另一只手就将他的嘴捂住了。
他整个人被拖着往后,压根发不出半点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