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怎么了,教教就会了,谁不是一点一点学起来的,梦妍是你妹妹,是咱们家里人,她要是成了你的得力助手,你也放心不是吗?”
赵念儿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老太太急切地打断了。
回了刘家村后,梦妍都不怎么出门,一直闷在屋里,她都怕梦妍闷坏了。
思来想去,恐怕是梦妍不愿意同村里那些泥腿子来往,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送梦妍去镇上,说不定梦妍顺便能结交上清水镇的贵公子,顺势嫁个好人家呢。
顾老太太心里想得很美。
赵念儿抬了抬眼皮,朝顾老太太看了一眼,有些无奈。
她正想着要如何拒绝时,门房忽然来人传话,说是王寡妇来了。
“娘,我先去瞧瞧,肯定是鸡舍有事了。”
赵念儿连忙起身,急匆匆地从屋里走开了。
虽不知王寡妇有什么事,但好在是不用面对她娘了。
要不然她又得和她娘掰扯好一阵子。
王寡妇坐在大厅里,心里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方才憋着股气,脑子一热就跑来找赵念儿了,可如今坐在这大厅里,她却有些泄气。
她手指紧紧地捏着茶杯,额头上甚至出了些冷汗。
“可是鸡舍有什么事吗?”
一进门,赵念儿就直截了当地开口。
在她看来,王寡妇来找她,左不过就是鸡舍的事情。
听到赵念儿的声音,王寡妇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她连忙站起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不。。不是。。鸡舍没事。”
她说话吞吞吐吐的。
赵念儿奇怪地看了王寡妇一眼,道:“那是何事?”
如今这才正午,鸡舍应当正忙呢,王寡妇怎会在这个时辰来找她?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我,我。”
王寡妇低着头,不敢看赵念儿的眼睛,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害怕了。
方才只觉得难受,待在鸡舍没有意思,而这会儿她忽然想到,每月一百五十文的工钱,离了鸡舍她根本挣不到。
没有这工钱她如何养孩子啊。
因着一时的感受,她脑子一热就跑来赵念儿家了,却根本没有想过后果。
要是赵念儿辞退她,那不就完了。
王寡妇越想越害怕,她在心里不停地暗骂自己蠢蛋。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能帮的我肯定帮,你放心说就是了。”
赵念儿见王寡妇态度奇怪,还以为王寡妇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要是能帮上王寡妇,她肯定会帮忙的,毕竟王寡妇也是跟着她的老人了。
王寡妇张了张嘴,更是不愿意说了。
她不仅害怕,如今还有些羞愧。
她压根就没想到赵念儿会说帮她的话。
可既然愿意帮她,为何要将种地的事情瞒着她?
王寡妇想不明白,脸上全是纠结。
赵念儿见状,走到王寡妇跟前,拉过她的手,并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是说真的,遇到难事了,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多几个人想想主意肯定能解决,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得先说出来,不只是我,小花娘也会帮你的。”
她这话说得真诚,就是王寡妇也有几分感动。
“我没遇到麻烦,我来,是为别的事情。”
王寡妇一下子忽然放松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赵念儿对她如此态度,也不像是将她当外人。
寻常人家,自然是不愿惹麻烦,也不会无缘无故帮别人,而赵念儿却一而再再而三给她求助的机会,可见是真心为她好。
“念儿,我干了一件错事,我听信了村里那些人的闲言碎语,我错得彻底。”
王寡妇想明白了,对待赵念儿也真诚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念儿不明所以地问,她都要被弄糊涂了。
“这还是因种地的事情,村里那些人来问我......”
王寡妇含着泪,将这几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她还是问出了那个她压在心底的问题:
“念儿,那里头种的到底是啥啊?”
虽然此刻的答案对她已经不重要了,但她还是想问一问。
赵念儿听完,忍不住笑了。
“就是辣椒啊,小花娘跟你说了呀。”
“小花娘说她不知道辣椒是啥东西,干啥的,我想着怎么可能呢.....”
“小花娘跟你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没告诉她辣椒的用处,等到辣椒成熟了,你们自然会知道的,今年这辣椒对我有大用处,算是个商业机密吧。”
赵念儿解释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虽然相信小花娘和王寡妇,但万一呢,万一二人不小心泄露了呢?
因而她只教给了小花娘种辣椒的法子,并未告诉小花娘辣椒的味道与用途。
没想到竟然会惹出王寡妇这一通乱想。
“念儿,我也是妄自揣测了你和小花娘,以后我再也不乱想了,好好管理鸡舍。”
王寡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小花娘竟然跟她说了实话,她连忙向赵念儿表着态。
对于王寡妇的认错,赵念儿并未急着回应,而是继续道:
“既然你今日专门跑来问我了,那我便同你说说心里话。”
“你和小花娘,我从来都是将你们当成自己人,选择小花娘去管种地的事,也是因为她比较沉稳,而你,相比小花娘,还是稍微差那么一点的。”
“再说工钱的事,办鸡舍很多事都是小花娘主导的,但你同小花娘确实一样的工钱,如今涨工钱,你俩也是一样,而你只需要继续平日熟悉的活计,小花娘却得重新学习别的东西,说实在的,按理,小花娘的工钱应当高于你。”
“另外,是自己人还是外人,在我看来并不怎么重要,我要是你,做好活计拿工钱就行,至于干活之外我们的感情,那另当别论,按理来说,你干活我付工钱,按情来说,遇到难事我们互相帮忙,这样,难道不好吗?”
赵念儿有心想要敲打敲打王寡妇,这话说得可是没留一点儿情面。
王寡妇低垂着头,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同小花娘干的活是一样多的,但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很多时候小花娘都是那个主导者。
而她,仅仅是跟在小花娘屁股后头,却得到了同小花娘一样的待遇。
“念儿,我,我还是像以往一样,拿一百文的工钱吧,你说得对,小花娘在鸡舍耗费的心力比我多,工钱也应该比我高。”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干活的,不会因工钱的事情而产生芥蒂,我已经想明白了,念儿,你相信我。”
王寡妇现在什么想法都没了,她只想先保住鸡舍的活计。
赵念儿笑了笑,安抚道:“你别慌,我暂时没打算调你的工钱,这次调高你的工钱,也是想让你好好经营鸡舍,锻炼锻炼,兴许以后别的铺子还会用到你,我这马上就有两间新铺子要开张了,以后还有更多的铺子,要挑管事的,当然会从你们这些老人里头挑。”
“小花娘现在是比你稳妥一些,但日后你们二人到底如何还不见得,你在鸡舍好好干,日后肯定会拿到更高的工钱,管更大的铺子。”
王寡妇用来管鸡舍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并且也没犯什么大错,也没造成严重的后果与损失,敲打敲打就行了,不至于到降工钱的地步。
“我还能管更大的铺子?拿更高的工钱?”
王寡妇眼睛亮亮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惊喜。
她现在已经有一百五十文的工钱了,更高的工钱,那得是多少啊?
二百文?三百文?还是五百文?
她的心一下一下地怦怦直跳,压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际遇。
“当然了,只要你把性子放沉稳,遇事好好思量,莫要轻信谣言,好好管理鸡舍,涨工钱自然是指日可待。”
赵念儿点了点头,给了王寡妇一个明确的态度。
有些时候,适当给手下的人一些远大的幻想是十分必要的,让他们对未来有盼头,他们才会尽心尽力地管理铺子。
王寡妇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现在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气,想立马回鸡舍好好干活。
“念儿,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管理鸡舍,以后村里人的风言风语我肯定不会胡乱相信的,鸡舍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她拍着胸脯,向赵念儿保证道。
“念儿,我就不多说了,我得赶紧回鸡舍看着。”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满脸的赶紧,同方才来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望着王寡妇远去的背影,赵念儿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照王寡妇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只能管个鸡舍喽。
这个人,性子还是太过急躁了,不堪大任啊。
这厢顾老太太还在原地怄气。
只恨那王寡妇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她还不容易才开口跟念儿提一提梦妍的事情,还没有给说法呢就被打断了。
不行,她得去和梦妍好好说说,让梦妍主动争取机会,然后她再和念儿谈谈,势必要让念儿将铺子的管事给梦妍。
外人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家人呢。
她心里想着这些事,就朝着梦妍的院子走去。
“梦妍~梦妍~”
顾老太太一进院子,就忙不迭地喊着。
梦妍这会儿正窝在软塌上看话本子呢,听到顾老太太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将话本子藏了起来。
她素日爱看那些风流公子娇俏小姐的故事,但她娘却不让她看,说是男人还是要找老实可靠的。
但她却不以为然,老实可靠的男人有什么劲,家里现在都这么富贵了,何不找个皮囊好看的,还能供着她宠着她。
“娘,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她心里一边腹诽,一边出声答应着。
顾老太太进了门,看见小女儿躺在软榻上,就知道她方才看话本子呢。
但她也没想点破,这一次她找梦妍是有正事。
“梦妍,娘有件大事要跟你说。”
梦妍却有些不明所以,家里哪有什么要同她商量的大事,她日常的事就是吃喝玩乐了。
难不成是要给她找夫婿?
梦妍吓了一跳,连声道:“娘,我在家里过得挺好的,用不着找夫婿。”
她才不想嫁人呢,嫁了人还要侍奉公婆,伺候夫君,还要生育子女,累都累死了。
顾老太太瞪了梦妍一眼,道:“瞧你这孩子,说得是什么话,嫁人肯定是要嫁的,不过这回我不是为了说嫁人的事,我这回要说的事比你嫁人更重要。”
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她已经看明白了,女子当然是要嫁人的,不嫁人就不算是完整的人生,但男人却是靠不住的。
只有多些银子傍身,才有底气,在婆家才不至于受欺负,要是嫁的男人不是好东西,也可以像念儿一样和离。
因此,身为女子,最首先的事情是要赚够银子。
“那是什么事啊?”
梦妍的声音打断了顾老太太的沉思。
她直接开口道:“梦妍,你听娘说,你姐姐刚生了梦妍,身子不便,她那些铺子缺个管事的,你趁着这个机会,多努努力,积累积累,以后也好自己开铺子,多赚些银子傍身,未来的日子才能越来越好。”
顾老太太这是为梦妍做尽了打算,她不是不爱念儿,或者偏心梦妍,只是念儿现在已经将日子过好了。
而梦妍还是什么都没有,她实在是怕梦妍以后的日子难过。
梦妍却不太明白顾老太太的苦心,她愣了愣,道:“娘,咱家都这么富贵了,哪还需要我开铺子啊?”
紧接着,她又垂下头道:“再说了,我也不会当什么管事,我没那个本事,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那怎么行啊,没那个本事你学学不就行了,让外人管家里的铺子,我始终是不放心,你就不能帮你姐姐分分忧,去学一学吗?外人指不定会有什么歪心思,梦妍,你可是咱家的一份子啊。”
顾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着。
她本想说家里的富贵说到底都是念儿的,同梦妍没什么关系,可这样的话若是说出口,她又怕伤了家里的和睦。
便只能以给念儿分忧的借口劝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