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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没事吧。”

县令回返自己房间后,师爷立刻迎上来,看他脸色铁青,立刻关切道。

平扬县令手腕黑线蔓延,心中无名火升起,猛地拍下桌子:“出去,我让你滚出去!滚!”

饭桌发出一声悲鸣,轰然倒地。

“大人抱歉,下官这就告退。”

师爷慌不迭地鞠躬,朝门外退去。

“等一下,呼……呼……”县令深呼几口气,手臂处羽毛盖住黑线,心中烦闷消退大半,连忙沉沉鞠了一躬:“抱歉,你没做错什么,刚刚是我没控制好情绪,对不起。”

“大人不必如此。”师爷走上前拍了拍县令后背,宽慰道:“最近城中遭难,并非大人之过。大人当保重身体才是。”

“哎,我只是怪我无能。”平扬县令坐到书桌,手指轻轻敲打:“你先出去吧,我要些事。”

“下官告退。”

锁好房门后,县令打开抽屉,珍而重之地拿出一枝香。

这香名为他我梦留香,整体呈紫青二色,又云纹缭绕,颇为不凡的样子。若是普通人靠近,不需点燃,只消盏茶功夫,便会陷入梦境。

县令眼神茫然,重重回忆从心底浮现。

红尘院主,雪瑶,昔日是安平郡一寻常青楼女子,虽颇有姿色,但为人太过善良,被欺负得厉害。

过去的他正好安平郡城求学,一朝相遇,先是被雪瑶姿色吸引,得知处境后更是怜爱。两人如胶似漆,互为知己,更是让他起了赎身纳妾的念头。

可惜最后终是被父母阻扰,打了他一顿板子,还把他赶去北易州城求学,新花迷眼后,感情终究慢慢淡了。

“道决练身,道术练心。”

“修炼道决,身不由己,需遵守种种禁忌,可道术一成,却是心不由己!”

“昔日雪瑶是连看到小鸟死去都会落泪的性子,遇到粮荒更是捐出几乎全部身家,虽说人会变,但若非道术,岂会如此断情绝性!”

修炼道决,会拥有禁忌,修炼道术,除却禁忌之外,还有庞大外来杂念,改变心性!

“不修道术,我就救不了平扬县百姓,道术一成,我就保不住内心真我……”

平阳县令顿住半晌,终究还是拿出燧石,点燃他我梦留香。

此香乃是一次性二阶诡器,颇为珍贵,产自西方周国,若非他座师资助,几乎没有可能搞到的。拥有让人深入幻境之效,能抵消些微道术心性影响,多留下一缕自我。

卖家还夸口称,这香乃是让人沟通他我,二者本为一人,靠此联系,把一缕道术杂念传给他我,维持自身心性。

当然,到底是真是假,他也不关心,只要有效即可。

紫色香气袅袅升起。

县令盘膝而坐,回忆起座师所传授修身术。

皮肤之上,一行行金色文字浮现而出,占据全身。

金色文字绽放出白色光滑,如水流一般在周身流转,隐隐传来念诵经文之声。

平扬县令嘴巴微张,一齐念诵。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心念之中,一道纯白身影显现,周身流溢金色光彩,乃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

圣人!

和入学之时,书院门口见到的一模一样!

心念之内,平扬县令所化小人脸色越发祥和、慈悲,过去种种算计、狡诈,全都消散不见。

若有人细细观察,便会发现小人脸庞,也都在一点一点朝圣人模样转化。

念头渐渐放松,就连记忆,都在模糊、消散。

所谓修身术,就是朝圣人转化,获得伟力。

轰!

他我梦留香忽地火光大量,股股烟气笼罩平扬县令。

他的视角突然变得一阵漆黑,仿佛穿越了长长的漆黑隧道,而后眼前突然一亮。

“哈哈哈哈!”一名相貌同县令颇有些相似的壮汉大笑道:“只需如此,以城中百姓为铒,我等便可大败敌军。”

“将军此言甚妙,敌人必然意料不到,定可一举功成。”一名军师打扮的中年女子称赞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兵败城丢,百姓留给敌人又有什么意义!”

帐下诸多将士,大多面色狂热,少有不忍的,也只得垂头丧气,不敢质疑。

“我……又想了想,上天有好生之德。”将军态度突然缓和,一改先前。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若是有更好的法子,还是不要牺牲无辜百姓得好。”

“将军,可是……”

军师震惊,连忙劝阻。

“将军此言正是!我等保家卫国,自当保护百姓才是。”一名小将身上带血,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反驳军师。

“属下复议!”

“万万不可,敌军凶悍,又人多势众,不出非常之谋,如何获胜?”

众人抄作一团,谁也不让。

“好了好了,就按先前说的做吧。”

将军面色又一变,用力一挥手,战场厮杀培养的杀心重新升起:“为了大局,谁都可以牺牲,本将军同样如此!”

……

“呼,呼,呼……”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平扬县令跌倒在地上,脸色惊恐:“不要忘,不要忘,父亲,母亲,秋儿,小东,雪瑶……”

身上金色书文渐渐消退,耳边传来经文朗颂声戛然而止。

心念之中,圣人幻象抬起手掌,朝平扬县令头上轻轻一点,修炼过程彻底打断。

“这,这,这……所谓修身术,究竟是我修成道术,还是修成圣人的一具分身?”

对他来说,心智才是真我,肉身只是表象,心性被强行更易,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在地上喘了好一阵子,平扬县令起身做回床上,眼中满是后怕。

他刚刚甚至感觉,不是他在修炼,而是圣人……在他体内苏醒?

“我自私,我逐利,我不完美,但这才是我,绝不要变成他人!”

“若非他我梦留香的力量,让我起了一丝清明,强行打断修炼过程,怕是今天就死了。”

桌上长香已经短了三分之一,县令大感心疼,确认没太大问题后赶忙灭掉。

这香日后还有大用场,他不敢现在烧完了。

“难怪修身术几乎没有破禁的,原来如此残酷……”

“还是要,提高诡异化进度,然后强行改修其它副作用较小道术,才是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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