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遮掩下的两道身影一直纠缠到暮色降临才缓缓分开。
澹台肆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看着身侧一脸疲惫的姜景妤,眼底带着心疼。
“姐姐怎么来苗疆了?”
澹台肆估算了一下时间,姜景妤只比他迟了一晚。
也就是说岳父寿辰那日她就已经赶来苗疆了,跟他一样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还不是担心某个小骗子。”
姜景妤面露幽怨,被澹台肆折腾的不轻。
弟弟的体力果然不容小觑!
澹台肆俯身亲了亲姜景妤的额头:“对不起,让姐姐担心了,姐姐放心,阿肆以后哪也不去,一辈子都陪在姐姐身边。”
澹台肆揽住姜景妤的腰身,心中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恐惧。
不辞而别时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想因为自己的仇恨而牵连到她。
可当他真的离开明月山庄前往苗疆那刻,他怕了,也后悔了。
他怕自己永远失去她,后悔没能好好跟她告个别。
好在,好在她没有抛下他,好在她再次来到了他的世界。
“阿肆,我要被你勒死了。”
由于失而复得的澹台肆太过用力,姜景妤憋的小脸通红。
澹台肆急忙松了松臂弯,用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看着姜景妤。
“阿妤,我爱你。”
头一次他唤了她的名字,眸色认真。
姜景妤脸上的绯红还未消退,与澹台肆面对面的躺在枕头上看着彼此。
“阿肆,我……”
话未说完,嘴再次被澹台肆封上了。
感受到他双腿间的凸起后,姜景妤一惊,急忙推开了他。
为了防止他再乱来,姜景妤急忙转移了话题:“你母亲怎么样了?身上的毒解了吗?”
提到母亲,澹台肆脸上露出几分正色:“阿妤放心,母亲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想到澹台肆母亲的遭遇后,姜景妤一脸认真道:“阿肆,我想去看看你母亲。”
——
宫宴结束后倾妃并没有在皇宫久留,而是坐上轿子回到了别院。
皇宫于她而言是牢笼,是深渊,是一切恨意的来源。
她一刻都不愿多待。
倾妃不光自己回了别院,还让人将囚禁苗王的铁笼给运了过来,放在了从别院通往皇宫的暗道里。
澹台肆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倾妃从皇宫转移到别院,正是因为这条暗道。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侍卫将苗王扔到暗道中就离开了,留他一个人待在幽暗潮湿的暗道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周遭的死寂让苗王感到恐惧和窒息,他不停的拍打铁笼,扯着嗓子大吼,身上的铁链也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来人,放本王出去!放本王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苗王嗓子都喊哑了才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点光亮。
苗王一喜,哑着嗓子喊道:“前边的人,快,快放本王出去,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答应你!”
随着苗王的喊叫,前边的火光越来越近了。
苗王双手抓着铁笼,满眼期待的看着前头的火光。
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后,苗王一愣,眼中露出一抹痴迷。
“倾、倾儿。”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澹台肆的母亲秦洛倾。
秦洛倾举着火折子缓步而来,此时她已经脱下了苗疆的服饰,换上了中原的衣装。
“倾儿,倾儿你来救我出去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是念着我的!”
看到秦洛倾后,苗王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倾儿,倾儿快放我出去,疯了,阿肆他已经疯了!”
原本蜷缩在铁笼里的苗王激动的站了起来,双眼发亮的看着迎面走来的秦洛倾。
秦洛倾没说话,径直的来到苗王身前。
“啊!!”
她抬起手,藏在袖中的匕首瞬间刺入苗王的肩胛!
苗王抓着手臂痛呼,这时才借着火光看清了秦洛倾的神色。
只见她面色寒凉,浑身迸发出一股浓浓的恨意!
上一次见到她这种眼神,还是在二十年前灭秦府满门时。
“倾、倾儿。”
噗嗤!
秦洛倾猛地将匕首拔出,又狠狠地刺入苗王的肩胛骨,疼的他面目瞬间扭曲在一起!
“啊!倾、倾……”
“闭嘴!”
秦洛倾厉斥一声,握着匕首的拳头不停转动,将匕首狠狠地嵌入苗王的骨缝中!
苗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洛倾:“你、你怎么……”
“澹台渊,你杀我全家,为我儿种下蛊毒,逼迫我喝下绝言,这桩桩件件,我可都全都记在心里,我说过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如今我化作厉鬼向你讨债来了!”
秦洛倾双目猩红的看着他,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苗王整个人全都吞噬!
“倾、倾儿,不要,看在我们这二十年的情分上,求求你放过我吧!”
苗王双目愕瞪,一脸惊恐的求饶。
“情分?你还敢跟我提情分?是你杀我全家的情分?还是你强占我身子囚禁我整整二十年的情分?!”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倾儿,倾儿你先别冲动!这些事我以后都会好好弥补你的!”
“弥补?”
秦洛倾笑了。
笑的荒凉,笑的凄厉。
“你拿什么弥补?是将自己抽筋扒皮,还是千刀万剐?”
“我告诉你澹台渊,就算是挫骨扬灰都弥补不了你所造下的罪孽!!”
苗王还想再说什么,这时秦洛倾手中出现一个白瓷瓶。
看到那熟悉的瓶子后,苗王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往后闪躲,然而秦洛倾却不给他机会。
她一把捏住苗王的下颚,强行将毒蛊为他灌了下去!
她儿子这些年所承受的苦,她要让这个禽兽全都体验一遍!
秦洛倾将一整瓶蛊毒全都灌进了苗王嘴里,后者憋的脸红脖子粗,急忙伸手去掏嗓子眼。
秦洛倾提前预知了他的动作,一把抓住他的手,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挑断了他的手筋!
正当苗王疼的浑身颤抖之际,秦洛倾又一把拽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了头。
匕首的锋芒在苗王眼中倒映,而后猛地刺破他的眼球!
秦洛倾将当年苗王对她家人的所作所为一一还到了他身上,但却并没有直接杀他。
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她要让他受尽磋磨,生不如死!
秦洛倾一把将匕首拔出,滚烫的血珠瞬间溅了她一脸!
“啊!!”
苗王一只眼瞪的死大,另一只眼已经成了血窟窿,蜷缩着身子惨叫连连!
秦洛倾掏出帕子,面无表情的擦掉自己脸上的血迹,又擦了擦还在滴血的匕首,最后随手一丢将帕子丢到了苗王身前。
原本洁白的帕子上已经沾满了醒目的猩红。
“澹台渊,来日方长,你且好好受着吧!”
留下这句话,秦洛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暗道。
火折子发出的光亮渐渐远离,隐秘的暗道很快又恢复了漆黑无光。
——
秦洛倾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这时门外传来了澹台肆的声音。
“娘,我们回来了。”
我……们?
想到澹台肆在宫宴上掳走一位舞姬,秦洛倾急忙起身来到了院中。
打开门那刻,便见自家儿子旁边正站着位姑娘,那姑娘已经摘下了面纱,换了身衣裙。
看到姜景妤那刻,秦洛倾只觉得她的样貌很是熟悉。
不过时间隔得太久,她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只觉得很亲切。
“阿肆,这位是……”
秦洛倾话还没说完,看到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后瞪大了眼睛。
澹台肆举起二人相扣的手:“母亲,这是阿妤,是我此生认定的妻子。”
秦洛倾眼里的震惊在听到澹台肆的话后变为了惊喜与兴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阿肆你说什么?”
“母亲,这是阿妤,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此生认定的妻子。”
澹台肆拉着姜景妤来到秦洛倾身前,又对着她介绍了一遍。
“伯母好,我是姜景妤。”
姜景妤冲秦洛倾打了个招呼。
秦洛倾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二人,激动的唇齿打颤,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眼前这一幕。
秦洛倾生怕在姜景妤面前失态,急忙别过头抹了把眼泪,稳好情绪后才又朝姜景妤走了过来。
她直勾勾的看着姜景妤,除了欣喜之外,眼眸深处还多了一抹感激。
因为她的缘故,阿肆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她感激这个姑娘,感激她为阿肆的世界带去一抹光明。
“阿妤?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秦洛倾来到姜景妤身前,眉目慈善的看着她,与方才在暗道时的模样截然不同。
虽然秦洛倾是秦盟主的女儿,但她却并非性情洒脱的江湖儿女,相反她性子很温柔。
姜景妤笑了笑:“当然,伯母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好孩子,跟阿肆长途跋涉从中原来到苗疆辛苦你了。”
“伯母,我不是跟阿肆一起来的,阿肆他不告而别,我担心他所以一路追过来的。”
姜景妤主动拉住秦洛倾那双略显粗糙的手,像是对着母亲那般对着她撒娇。
秦洛倾闻言瞪了澹台肆一眼,回握住姜景妤的手轻声安抚道:“好孩子,委屈你了,以后这臭小子再敢让你担心你告诉伯母,伯母替你教训他!”
看着秦洛倾这副护犊子的模样,姜景妤笑了。
她亲昵的挽着秦洛倾的胳膊,冲着澹台肆嘚瑟道:“听到了吗?再敢惹我生气,伯母替我做主!”
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秦洛倾在姜景妤主动靠近还冲她撒娇后渐渐放松下来。
看到身侧下巴微抬,一脸嘚瑟的姜景妤后她眼底含上一抹笑意。
“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澹台肆摆了摆手,急忙朝姜景妤示弱求饶。
秦洛倾看到此景后没忍住笑了出来,真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见秦洛倾笑后,姜景妤暗暗松了口气,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伯母,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恶人也终会受到惩罚,往后的日子还长,阿妤希望伯母可以为自己而活。”
“我和阿肆会一直陪着伯母,我爹娘也在等着伯母回去。”
秦洛倾眼眶一红,拍了拍姜景妤的手背:“好,伯母……伯母听阿妤的。”
正如姜景妤所言,秦洛倾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她甚至想过跟苗王同归于尽。
可如今杀害她的刽子手抓住了,血海深仇得报,她最牵挂的儿子也有了归宿,日子变得渐渐有了盼头,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着?
方才秦洛倾就一直觉得姜景妤眼熟,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给自己一种亲切感,如今听她提起自己的爹娘,难道自己和她的爹娘认识?
带着这个疑惑,秦洛倾问道:“阿妤,你的爹娘是?”
“我爹是姜屿山,我娘是战琼羽。”
——
将苗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姜景妤和澹台肆以及秦洛倾几人出发踏上了前往中原的路途。
此行除了他们三人和一队暗卫之外,还有被囚禁在铁笼里的苗王。
当年苗王一把火烧光了秦府,连个全尸都没给他们留,秦洛倾自然不会让他轻易死去。
她要先留着他的性命慢慢折磨,就算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解她心中之恨!
秦洛倾凭借脑中的记忆来到了一处别院,这处别院是父亲特意留给她的。
别院许久无人打扫,早已经荒芜的不成样子。
秦洛倾急着去见姜景妤的爹娘,将苗王困在别院后就随澹台肆和姜景妤一同去了明月山庄。
自打姜景妤前往苗疆后,姜屿山和战琼羽就一直心神不宁的等着她回来。
几乎每天都要来山庄门口望上个百八十遍,这天二人又来到了山庄门口。
“哎,闺女也真是的,这都一个半月过去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骑在门口石狮子上眺望的姜屿山一脸失望的收回视线,飞身来到战琼羽身侧。
战琼羽抿了抿唇:“夫君,要不咱们现在出发去找闺女吧?”
“夫人,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姜屿山激动的拍了下大腿,立马和战琼羽策马离开了山庄。
“你说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非要跟我同乘一匹马,连过路的小孩都捂着嘴偷笑,臊不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