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安和季姑姑,立刻将晕倒的老夫人扶进了院子里。
瑞珠抽噎着跪下身,嘶哑道,“陛下,请容奴婢……帮我家小姐,换身干净的衣衫吧!”
墨离将抱了一路的唐璇知,轻轻放在了床榻上,爱恋的抚了抚她惨白的小脸,从怀中拿出一个华贵典雅的墨玉手镯,轻柔的套在唐璇知的手腕上。
墨玉手镯和墨离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发出一模一样的淡淡光芒,内敛而又幽暗。
墨离轻轻吻了吻唐璇知的小手,满眼悲痛万分道,“知知,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说完,闭了闭双眼,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滑下一行清泪。
墨离陪了唐璇知一夜,天刚蒙蒙亮就走了。
霍成安不知道墨离和唐陌言,不,应该说是唐璇知,有着什么样的纠葛,但是却知道墨离走,是因为不忍看到唐璇知下葬的情景,所以落荒而逃了。
唐老夫人一直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这时才幽幽转醒过来,季姑姑看着老夫人多增了半头的华发,哽咽道,“老夫人……”
“小姐走了,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啊,不然小姐走得也不安心啊!”
唐老夫人即使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在唐璇知走后,也不免悲痛欲绝了起来,恍惚道,“知知,我要去看看我的知知……”
卧房内,瑞珠正在帮唐璇知擦着小脸和小手,嘴里不停絮絮叨叨着,“小姐,您说您长得这么美,也没穿过女装。”
“您身上这件大红色的如意百褶裙,是奴婢好久之前就偷偷做好的,就想着哪一天,我的小姐也能穿上它,漂漂亮亮的。”
“从此,再也不用背负太多责任和使命,做回十年前那个爱笑爱玩爱闹的小姑娘!”
说完,再也忍不住的趴在唐璇知的床沿,失声痛哭了起来,“呜呜呜……小姐……”
突然唐璇知的指尖,动了动,瑞珠以为是自己哭花了眼,所以并未在意。
就在她再次拿起手帕,帮唐璇知细细擦手时,唐璇知的指尖再次动了动,之前紧闭着的双眼也跟着慢慢睁开了……
半年后
庄严肃穆的御书房内,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周公公眉头紧蹙着,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墨离抬手握拳,再次掩唇重重咳了起来,周公公轻声道,“陛下,该喝药了!”
墨离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并未抬头,声音暗哑道,“放着吧!”
周公公眸光骤然一缩,偷偷瞥了眼霍成安和裴泽元,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药碗,躬身退了出去。
霍成安双手抱拳,躬身说道,“陛下,这半年来,广陵王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之前精明锐利的人,竟然屡屡发生失误,而且还倒霉不断。”
裴泽元也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啊,陛下,不然我们还真的很难这么快就抓到他的把柄呢。”
“听说他最近还到处找道士,巫婆帮他祛除厄运!”
墨离忙碌了多日,瘦削的脸庞上,终于扬起了一抹轻浅的笑意,随后,眸光一闪,冷冷道,“不管他走了什么厄运,这下终于证据确凿了,广陵那边,右相你亲自带兵去羁押墨廷回朝。”
“千山你同右相一同前去,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裴泽元和千山立刻拱手回道,“是,陛下!”
等到裴泽元和千山退下后,墨离再次轻声咳了起来,霍成安看着他手边已经逐渐冷却的药,不禁提醒道,“陛下,药快凉了,您该喝药了。”
墨离眉头微微蹙着,露出一抹苦涩的表情,抬起头,眸光沉沉的看向霍成安,声音哑道,“已经半年了,朕终于可以去看看她了。”
霍成安的双目骤然一深,迟疑道,“陛下,您这半年来,不眠不休地搜集广陵王的罪证,这么折磨自己,如果她知道了的话,肯定会心疼的。”
墨离微微怔默着,声音飘忽道,“她真的会心疼吗?”
“如果真的会心疼的话,她就不会那么决绝的离朕而去了……”
直到这一刻,霍成安才知道,墨离对唐璇知的爱意与执念有多深!
这半年来,陛下他再未踏入过后宫,除了处理国事,就是不停地画画,自己跟自己下棋,要么就是拿着一只羊脂玉簪发呆,一整天都不说话,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了下去。
而且听着他时不时传来的,严重咳嗽声,霍成安怀疑陛下他压根就没喝药,不然也不会宁愿放着药慢慢冷却,也不喝了,陛下他这是在折磨自己啊!
既然广陵王已除再无后患了,看来也该是时候了……
“小姐,小姐!”
衡山后山的一处凉亭内,一道身着大红色织锦如意裙的身影,微微动了动,白皙水嫩的手指轻轻揭下脸上盖的帕子,嗓音软糯的应道,“瑞珠,你这么喊,后山的鸟都被你吓跑了!”
瑞珠蹦蹦跳跳的走进凉亭内,对着唐璇知眨了眨眼,笑道:“小姐,寒竹说今天附近集市上有庙会,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唐璇知整理了下微皱的衣摆,轻笑道:“你和寒竹去逛就好了啊,拉上我干嘛啊?”
瑞珠立刻羞红了小脸,喃喃道,“小姐,这可是半年才有的一次盛会啊!”
说着,拉着唐璇知的胳膊,再次说道,“您这半年来,一直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今日一定得跟我们一起去逛逛,散散心。”
唐璇知掩下眼底的一丝黯淡,扯了扯自己的胳膊,结果没抽动,只能无奈同意道,“好,走吧。”
瑞珠的小脸上,顿时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意,“太好了,小姐,我去给您拿个帷帽,咱们就出发吧!”
唐璇知忍不住取笑道,“好好好好,都听我们瑞珠的。”
与此同时,一辆宽敞明亮的马车内,霍成安神色担忧的看向墨离疲惫的双眸,恭敬道,“陛下,此去衡山还有一会呢,您要不先闭目养神一下。”
墨离微微颔首,接着闭上了如古井般深邃的双眸,轻轻依靠在车窗壁上。
霍成安温润的眉眼微微皱着,他稳住自己心底的慌张,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唐璇知有没有做好再见陛下的准备……
但是他却知道,如果再耽搁下去,他怕陛下再这样折磨自己,身体迟早会受不住了。
他不能再欠唐璇知的了……
只是心头泛起的一阵阵酸涩,却也让他明白,原来自己也不是真的完全放下了。
只是,他终究是错过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