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守卫,都记录在册。”白王暗自思量道。
随即换了一身便服,入宫便要到去找掌册监。
太安城,藏书楼。
“殿下今日怎会突然想来到这藏书楼。”瑾玉依旧儒雅,放下手中的书卷,和蔼地看着来人。
“有些事,不得不来麻烦二师傅。”白王对瑾玉说道,“这些日子,天启多亏了二师傅和其他各位大监。”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瑾玉依旧淡雅说道,“殿下,陛下他昨日所下的圣旨。。。”
“二师傅,我没事。”白王平静说道,“父皇这么安排,定然有他的伟略。”
“嗯。殿下能看开,这是最好不过的。”瑾玉即使听出来了萧崇的有所不甘,依旧看到了萧崇在钳制住不甘的爆发,对他便是更为欣赏。
“二师傅,这几日,五大监中,可有与平日里不同之处?”白王继续问道。
“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瑾玉大监自嘲说道,“而我那些师兄弟个个都是人精的人物,看不出来不同。”
“二师傅。我想看看,父皇万寿盛宴那日,未央宫护卫的配置详情。”白王思索着说道,“这些都有记录在册,归并到藏书楼的吧。”
“嗯,有的。”瑾玉想了想,将赤王带到了一个档案室,架子上都是满满的档案。
“明德二十三年,三月二十五日。”瑾玉顺着归档的日期索引查询,“未央宫,护卫。”
每日宫中都有无数装订成册的文件送到藏书楼归档,全凭瑾玉一人处理。
他从中抽出一份书籍文件递给白王说道:“殿下,你要的,全在这里。”
“崇儿谢过二师傅。”萧崇接过那书籍,按照十二时辰的索引一页页的护卫团队翻阅过去,突然发现了端倪,“二师傅,那日的酉时与戌时,为何出现这几个人的名字,不在之前轮换的名单中?”
“嗯?”瑾玉眉头一皱,“给我看看。”
接过萧崇递过来的文卷,看向他所指之处,又翻阅前面几页与之对比。
每日如此庞大的卷宗,要每一份都阅读,未免太强人所难。
况且皇家护卫每一旬更换一次,而三月二十五日,还未到十日之期。
“二师傅,此处的纸张。”白王捻了捻,“比别处薄了一分,像是被用小刀刮去过。”
瑾玉同样寻着白王所说的抚摸而去,儒雅的面庞显露出一股凝重:“这些都不是宫里的人。”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留下他们的痕迹。”瑾玉想不明白。
白王沉吟了一下,说道:“估计是有人刻意为之,即使被发现替换了护卫,追查者也只是纠结这些被替换的人。”
瑾玉脸色凝重地点头。
“二师傅。”白王突然问道,“这些日子,有其他大监来过藏书楼吗?”
瑾玉摇了摇头,道:“这些日子刚平定下来,哪里有闲情雅致来我这里看书。”
瑾玉又仔细思考了一番:“不过,在此之前,倒是有一晚上瑾言来到过藏书楼,说要同我饮酒。”
“掌印监?”白王皱眉,“他如今在何处?”
“万寿节那一夜,我们五人被洛清阳一鞘打散,随之便立马赶回宫中,我回到之时,瑾言已经被叛王萧羽打伤。”瑾玉说道。
“萧羽能打伤掌印监?”白王疑惑问道。
“虽然瑾言是我们五人当中,最不乐意练功。将时间都花费在搭人脉上。但是被萧羽所伤也的确让我匪夷所思。”瑾玉说道,“殿下,怎么了?想到了什么?”
“瑾言很有可能与萧羽造反一事有关。”白王不客气地说道。
瑾玉沉默,,随即保持儒雅问道:“崇儿,若是。。”
“二师傅,他是涉及叛逆,绝无可能。”白王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我明白了。”瑾玉抛弃了仅剩的一点同情。
“二师傅,瑾言如今在哪?”白王问道。
“应当还在监栏苑精舍养伤。”瑾玉思考了片刻说道。
“还请二师傅带我去一趟宫中监栏苑。”白王迫切说道。
“好。”瑾玉点头。
监栏苑。
“二哥。”如萧瑟所料,并无意外地碰到了白王。
“永安王殿下。”瑾玉儒雅地对着萧瑟行礼。
萧瑟对瑾玉点了点头,他因明德帝的圣旨,虽没有永安王之实,却还带着永安王之名。
“楚河。”萧崇对萧瑟点头示意道。
“看来。我们都找到了这关键之人。”萧瑟说道。
“既然我们都能找到此处,想必,人已经跑了。”萧崇叹息说道,“二师傅,走吧。”
瑾玉跟在白王身旁,一同离去。
萧瑟点了点头,认可了他说的话。
“楚河。”白王走出了两步之后,驻足,背对萧瑟,白王侧头说道,“下一次可能我就领先你前头了。”
仿佛孩子气一般的争强好胜语气,仿佛像是在证明着些什么。
说完之后,白王便不回头地离开。
“他就这么走了?”小雷爷不解。
“我们也该走了。”萧瑟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就走了?不进去看看?”小雷爷无语道。
“里面应该人去楼空了,没必要再进去。”萧瑟说道。
“萧老鬼,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跟皇上一样了。云山雾罩的。”小雷爷去推开了精舍的门,里面的确空无一人,本该在此养伤的瑾言真的不见了。
“还真没人了!”小雷爷有些吃惊,“你们哥俩是怎么知道的?”
“天启之乱过了五日,瑾言便消失了五日。”萧瑟双手抱胸说道,“这么长的时间,他早就该反应过来了。我们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如今天启戒备森严,他应该跑不远。”唐莲沉声说道。
“那他会躲到哪里?”大小姐问道。
“姬雪呢?她去哪里了?”萧瑟忽然开口道,“既然在天启,那就没有百晓堂找不到的人。”
太安城,调香殿。
檀香袅袅,瑾仙在当中闭目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口中默念佛经。
“师父,白王殿下求见。”伯庸背剑入殿说道。
瑾仙这才停下手中的佛珠。
偏厅茶室,白王单人在此等候。
“这整个天启城,就公公此处的茶最香。”白王淡然倒了一杯说道。
“殿下说笑了,调香殿若是不香,那便是瑾仙失职。”瑾仙回答道,依旧是保留了那一股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态度。
极其有礼,却又拒人千里之外:“殿下还需要什么香茶,瑾仙可以派遣灵均伯庸送到府上。”
“大监,父皇说了,萧羽谋逆当夜,有一份百官联名,要弹劾皇帝。”萧崇饮了一口茶说道。
“陛下圣裁,瑾仙不敢过问。”瑾仙平静地说道,保持着这股客气地疏远,同样抬起茶杯。
“唯一与萧羽有联系的,便是瑾言公公。”白王继续说道。
瑾仙刚将一口茶水含在口中,听闻如此却是默默放下茶杯。
“这卷轴上的官员,都有谁。”白王继续问道。
“这个,瑾仙怎会得知。”瑾仙回复道,“兴许是叛王萧羽编造的。”
“如今朝野上下,因为这份名单搞得人心惶惶。”白王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因为萧羽失败了,胜利者还坐在龙椅上。”
“我去二师傅那边查过了,当夜宫中侍卫,被换过了一遍。有这些能力做到的,除了兰月王叔,那便只有父皇身边的五大监了。”白王说道。
“哦?”瑾仙瞥了一眼白王,“殿下莫非在怀疑瑾仙。”
白王摇了摇头,道:“公公,瑾言在哪?”
“瑾言?”瑾仙脸色平静,“他不是被叛王打伤,在监栏苑精舍中养伤吗?”
“公公就莫要再在本王面前演戏了。”白王说道,“父皇授命,让我与老六代替大理寺,共同追查此事,今日一早,我们便已经去过了监栏苑精舍。里面却是人去楼空。”
“而如今天启祸乱刚息,瑾言能躲藏的地方。”白王看了一眼瑾仙,“不多。”
“灵均,给王爷称三两新炒的香茶。”瑾仙开口呼唤徒弟,有送客之意。
雪落山庄。
“瑾仙大监?”凉亭中,小雷爷霍然起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瑾仙大监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你又不知宫中之事。”萧瑟看着他说道,“又怎知瑾仙公公是怎样的人?”
小雷爷赤子心,说道:“瑾仙公公嘛,给人的感觉虽说是生人莫近,但他对待你我,和无心的模样,我对他观感还是挺好的,所以有私心不希望他为私情藏匿起瑾玉来。”
“雷无桀,你自己有私心。倒不许别人有私情了。”大小姐嘲讽道。
“这。。。这哪一样嘛,找出瑾言,找到那份卷轴,那是国之大事。”小雷爷争论道。
“估计二哥已经去找过瑾仙大监了。”萧瑟沉吟说道,“今日他与我说的,下一次会走在我前面。应该便是此事。”
“啊?!”小雷爷慌忙道,“那我们得快走啊萧瑟!不然就是白王捷足先登了。”
小雷爷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其中两人暗自较劲的意味。
“不,二哥应该在瑾仙那边讨不到便宜。”萧瑟思索过后说道,“百晓堂姬雪,你到底去哪里了。”
送别了白王,瑾仙独自一人走向调香殿的深处。
过了一处暗门,守在门外的伯庸见到来人:“师父。”
“如何了?”瑾仙问道。
伯庸摇了摇头:“依旧是疯疯癫癫的,还是满口呼唤着老祖宗会护着我。”
瑾仙点了点头,推门进入其中。
“老祖宗!”见到了瑾仙推门进来,瘫坐在躺椅上,面如枯槁,头发斑白大冒冷汗的瑾言大喊,“老祖宗会救我的!”
说完,愣是一把扑到瑾仙脚下,宛若一条狗一般,行为看不出受了伤。
“瑾言!”瑾仙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盯着他那无神却慌乱的眼睛说道,“兹事体大,有些事不上称没二两重,上了称一千斤都压不住。”
“你那是蓄意谋反!”瑾仙咬着牙说道。
“祖宗!你一定要救我!”瑾言整个身体像抽掉骨头的猫,任由瑾仙提着。
瑾仙将其提回到躺椅上,道:“莫要再装疯卖傻。”
说完,伸手把向他手腕的脉,脉象紊乱无比,瑾仙甩开其手腕说道:“还想企图用内力逼乱脉象蒙混过关!告诉你,赤王已经伏法了!”
瑾言听到这一句,忽然坐起大喊:“活该!都该死!都该死!祖宗要把他带走了!”
“师父。”伯庸看了一眼瑾言说道,“他好像真的是疯了。”
“你知不知道外边多少人等着你。”瑾仙不管伯庸说的话,继续跟瑾言说道。
“你们都别指望我死!”瑾言突然化为狠厉,直面瑾仙说道,“我死了,你们也得死!”
“瑾言!”瑾仙怒喝道。
“够了,龙邪!”瑾言推开瑾仙,整理仪态,仿佛还是上位对下言一般,“你让我安排的我都照做,还让我替你瞒着你师父瑾宣,你这个赤王的伴读,想当这下一任大监啊。”
瑾言故而疯癫喊出死去的龙邪的名字。
“跟着萧羽吃香的喝辣的让你脑子给喝蒙了?”瑾玉故而压低声音说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以后都是要守皇陵的货色,你还想要怎样。”
“师父,他把你当成龙邪了?”伯庸轻声问道。
在小太监伯庸的眼中,只当他那一夜被打坏了脑袋,病得不轻。
瑾言仰起脖颈,骄傲道:“我身后有老祖宗。你能跟我比吗?我劝你劝劝你家主子,别觊觎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瑾威,瑾宣大监可不是善茬。朝中都称呼他为隐宰,手段多得很。”这会又是将瑾仙当成瑾威了,“就你和他天天离陛下最近,可别与他争宠。”
说完,又挑起瑾仙的手:“瑾玉啊。你看看你,又要为白王跑这跑那,赤白相争,双方都得罪了那么多人,你可要小心,别哪天被人杀了。”
随后,又开始拈起兰花指,喑哑地唱起戏来。
一个混迹宫中官场多年,八面玲珑,周旋其间且不乏手段的大监,没有那么轻易发疯。
瑾仙看着这为了自保而做出如此之举的瑾言,道:“毁堤淹田之事,你也有参与其中吧。自认为与皇子绑定,与大臣绑定,却输了个精光。为今之计,只有将你交给圣上。让他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