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吧。”屠二爷发话道。
九九道率先踏入其中，道：“二爷，贵客可是给您带来了。”
“九爷辛苦。”屠二爷说道。
“二爷客气。”九九道说完便让到了一边。
沐春风一踏入销金窟，发现气温顿时低了一两个度。
环视四周，看到一个堆满了冰块的铜盆在一旁放着。
春未过，屠二爷已经奢侈地用上了冰块了，兴许是他身后这对白玉狮子因为人种关系耐寒怕热。
果然，这种绝色并非一般家庭能养得起。
沐春风满意地点了点头，同行的评价最为准确，这才有败家的风范。
“哟。我说今儿一大早，我那床头怎么会有喜鹊叫唤，原来是美人庄的蕊夫人光临我千金台。”屠二爷八面玲珑，一眼就认出来了天女蕊，兀自越过了身份更为高贵的萧楚河，同天女蕊隔空对话。
同行是冤家，不过看起来屠二爷并没有把天女蕊放在眼里的样子。
“屠二爷的千金台，真是让奴家大开眼界啊。”天女蕊做足了戏，娇笑道，“无论是设计的精妙，还是布局的美观，亦或者是整体的辉煌，都让我美人庄黯然失色，在千金台面前抬不起头来。”
“蕊夫人客气。”屠二爷小口品茶道。
“跟千金台一比，我那美人庄就好像村姑碰上绝色一般，黯然失色，只配在乡镇边陲当那鸡头了。”天女蕊笑道。
“蕊夫人今日来千金台，是参观学习来了？”屠二爷放下茶盏问道。
天女蕊摇了摇头，道：“我一个弱女子，跟着来见见世面罢了，正事还是你们这些大男子来谈。”
天女蕊施施一礼，退到了唐莲身旁。
“永安王殿下，该不会落魄到来我这里讨茶喝了吧？”屠二爷将目光从天女蕊身上收回，看向萧瑟，“坐吧。”
“屠二爷，我叫萧瑟。”萧瑟指正道，坐在了屠二爷对面。
屠二爷颔首，身边一位捏肩的胡姬美人，识趣地取来了一盏白玉茶杯，放在了萧瑟面前。
“永安王还在玩那稚子孩童跟父母赌气的把戏？”屠二爷给萧瑟倒了一盏茶。
萧瑟不可置否，把玩着手中滑腻的茶盏，杯中茶汤金黄，香气扑鼻：“屠二爷，我确实落魄了，来到你这才能饮上一杯如此的大红袍。没打扰到你的雅兴吧？”
“六皇子，说事就说事，别卖惨。”屠二爷皱眉道，“喝茶算什么雅兴，解渴而已。”
武夷山大红袍用来解渴，这屠二爷的确奢侈。
“师姐，好像萧狐狸那永安王的头衔，在这千金台不太顶用啊。”小雷爷窃声跟千落大小姐说道。
“听说，今日有枪仙司空长风家的明珠，来访。”屠二爷忽而挥退身旁两名胡姬，语调放柔和。
“怎么？屠二爷听说过家父？”大小姐挺身而出问道。
屠二爷目光柔和地打量着司空千落，暗自点头：“像，真像，我不止听说过你爹，我还跟你爹，争抢过你母亲。”
司空千落一愣。
“你母亲以前还是这天启城的美人三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屠二爷回忆，不无唏嘘道。
“这。。。”司空千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便换了一个尊称，“没想到屠前辈与家父还有这样的渊源，后来呢？”
“后来，抢不过你爹，被他用枪杆子揍了。”屠二爷唏嘘道，“奶奶的，那可是世间八分的枪运，把我揍得叫那个惨烈。”
“额。。。”千落大小姐无语，随即道，“屠前辈，千落在此替我阿爹向您道歉。”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忘了。”屠二爷摆摆手说道。
一众人更加无语了，忘记了你还说得那么起劲。
“屠前辈，若我是我母亲，大概也不会选择你。”大小姐为自家母亲正名道。
屠二爷把玩着手中的玉盏，茶汤顿时凝结成冰，整个房内的空气仿佛又降低了一个度，两位退到一旁的异域美人，祼露的雪白肌肤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千落！”唐莲一个箭步，将大小姐护在身后。
“屠二爷。”萧瑟正襟危坐，皱眉，声音重重说道。
“哈哈哈哈。”顿时杯盏解冻，销金窟内的温度回暖，“豪气云天的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只有一个女人。”
屠二爷笑道：“你母亲是很美丽，但如今的我在天启城功成名就那么久，在千金台可呼风唤雨，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现在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二爷大气。”九九道出来打圆场道。
“诶，既然你是屠二爷。”小雷爷好奇道，“那是不是有个大爷。”
“那倒没有。”屠二爷轻轻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
“这是为什么？”小雷爷问道。
“我就想试试看，开赌坊，我认老二，谁敢骑我头上去当老大。”屠二爷说道，“不过按照那么多年看来，也没人敢骑我头上。”
“好了，叙旧拉家常什么的，就在这打住吧。”萧瑟说道，“屠二爷，实不相瞒，这次我来找你，是希望你替我办一件事。”
“麻烦事？”屠二爷皱眉，微微眯起眼睛，双手拢进金线衣的袖里。
“你怎么知道？”小雷爷问道。
“他，六皇子永安王，求我办的事，要是简单了还需要那么大阵仗带一群人来我千金台？跟逼宫似的。”屠二爷说道。
“屠二爷慎言。”萧瑟听到逼宫二字，皱眉说道。
“行啦，看你们皇家那小气样，说吧，是什么麻烦事？”屠二爷问道。
“也不麻烦，就是替我做顿饭，摆一个宴席，要有御制的规格，要。。。”萧瑟还未说完。
屠二爷打断道：“抱歉，做不了，不接。六王爷您走好，九爷替我送客。”
“为什么不接？”大小姐顿时怒了，“萧瑟话都没说完。”
屠二爷挑眼看了看大小姐说道：“看在你母亲的面上，我可以给你解释解释。”
“有两点，第一，陛下大病初愈，全天启城都无人敢大肆吃喝庆祝。”
“你们若是说要简单的吃饭，那可以，我千金台应有尽有，六王爷付得起钱，就算你们在这里山珍海味吃到死都可以。”
“但是开宴，对不起，二爷我不想触皇家这个霉头。”
屠二爷说完，大小姐便说道：“萧瑟他也是皇家人。”
“呵哼。我屠二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在商言商。”屠二爷冷笑反问道，“敢问六皇子，你离开天启几年了？”
“屠前辈，你什么意思？”大小姐问道。
“五年的时间。就算是熔浆，也该冷灭了。”屠二爷笑道。
“人走茶凉吗。”萧瑟指关节，轻轻叩在紫檀木桌面上。
“六王爷，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屠二爷说道，“当年你确实是红极一时炽手可热，极其受陛下恩宠的六王爷。”
“可如今，你只能活在茶徒酒客佐茶饮酒的谈资里。”屠二爷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看来，五年了天启变化了许多，我真是落魄了。”萧瑟苦笑道。
“萧瑟。。。。”千落大小姐心疼地看向他说道。
“六皇子，我很好奇你怎么想的。”屠二爷侃侃说道，“你爹还卧病在床，你就想着大张旗鼓大摆宴席？就不怕御史台那些闻风而吠的言官御史大夫戳你脊梁骨说你败家不孝吗？”
听到败家，专业对口的沐三公子眼睛一亮，这六皇子对他胃口，他包场不下来千金台，这永安王一开口就是要拿下千金台搞大事情。
旋即咳嗽了一声，轻声说道：“倍力。”
“是，公子。”屠倍力出列。
旋即，屠倍力对屠二爷行礼道：“二大爷，好久不见了。”
屠二爷一愣，看着这小书童，问道：“你是？？？”
“是我，倍力，加倍努力。”屠倍力恭恭敬敬说道。
屠二爷先是一皱眉，然后又舒展眉头，开心笑道：“是你这青瓜蛋子啊，当时见你还没我这板凳高，如今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屠倍力点了点头：“二大爷还记得啊。”
“你这小子，不是送到青州沐家去了吗？”屠二爷问道。
果然，大家族的，就算是书童，身份也没那么简单。
“是，如今跟在沐三公子身边，增长了见识，见过了大海的辽阔，也见过了剑仙的威武。”屠倍力说道，“二大爷，我。。。”
“你是来跟我认亲戚的，二大爷很开心。”屠二爷打断他，严肃道，“你这小身板，小胳膊小腿的，还是别掺和进这天启的漩涡来。你算什么东西？在天启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屠倍力沉默，他意识到二大爷，二大爷骂他是为他好，这天启水深，不是靠他与屠二爷的些许微薄的血脉亲情关系就能搅得动的。
“这小子既然是我屠二爷的亲人，那这位应该就是沐家三公子了吧。”屠二爷转向沐春风问道。
“屠二爷英明。”沐春风向屠二爷拱手。
“马屁少拍。”屠二爷说道，“你们沐家，在天启这一块板砖都可以砸死四五个四品大员的地界，还是低调些为好。”
沐春风思考了片刻，拱手沉默。
民不与官斗，这是潜规则。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这也是潜规则。
这屠二爷应该不是纯粹的商人，应该还有其他身份，所以他才敢得这般在天启城做大，在千金台中呼风唤雨。
“二爷，真没可能吗？六王爷可是亲自。。。”九九道问道。
屠二爷斜乜了九九道一眼，说道：“九爷，你在天启，眼线比我多。这局势，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
“这。。。”九九道支支吾吾，一脸抱歉地看向萧瑟。
“那，我要办酒宴呢？”一声温柔中带着威严的女声传来。
“叶姑娘。”小雷爷眼睛一亮，看到让开道中，一身粉色宫装，落落大方的叶若依，走入众人的视线。
“又是一个美人！”沐春风感慨道，“这天启，美人是真的多啊。”
“叶姑娘！居然真是叶姑娘！”九九道热情谄媚地走到叶若依跟前。
“你认识我？”叶若依好奇说道。
“大将军府的千金，美人榜前三甲，天启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九九道乐呵呵地说道。
“若依姐姐，你别听他的。”司空千落说道，“天启城的美人榜，前三甲居然有十人。”
“那自然。”九九道也不怕大小姐，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位枪仙大小姐，你说，二爷身后那两位红颜值不值得入前三甲。”
“呸。”大小姐啐了一口。
“屠二爷，若是我要办宴席呢？”叶若依微笑，转向屠二爷，说起正事道。
“你们，是一伙的？”屠二爷狐疑，看了看叶若依，又看了看萧瑟。
只见萧瑟不出声，叶若依浅浅微笑。
“若是邀请的人少，一两桌，我千金台还是负担得起的。”屠二爷也不想不给美人面子，说道。
“跟他所要求的规制一样。”叶若依坐在萧瑟旁边，掷地有声地说道。
“叶姑娘，是吃定了我屠二不敢拂叶大将军的面子？”屠二爷狐疑问道。
一句话更能显示“人走茶凉”，消失了五年的萧楚河，归来天启，拜帖虽然如雪片落入雪落山庄，可真正办起事来，还不如叶啸鹰这个人屠的名号好用。
“将军府要办御宴。”屠二爷眯着眼看叶若依说道，“这恐怕僭越了吧。”
“我将军府办，他永安王请，这样就不僭越了吧。”叶若依思考了片刻问道。
“大将军亲口说让办的？”屠二爷问道。
“是。”叶若依道。
“不信。”屠二爷摇了摇头，道，“大将军胆子大，世人皆知，不过他要在我这千金台摆御宴，让他亲自来同我屠二交涉。”
“屠二爷，你好大的口气！”大小姐也是生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师妹。”唐莲制止了大小姐的进一步。
“各位，请回吧。”屠二爷拢起袖子眯着眼，“来我千金台，不消费，屠某不是很想欢迎各位。”
“我与这位萧瑟公子都要包下你这千金台消费来着。”沐春风说道，“不过看屠二爷的样子并不是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