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破风,之后满地的人仰马翻。陈虎想象中的他那无往不利坚不可摧的一千精骑,没能碾碎那位少女,反倒是这前扑的一百精骑全部被一枪挑翻。
司空千落拄枪喘息。
陈虎几乎将眼眶瞪破,满目都是鲜血淋漓,甲破盔损的士兵,急忙喊道:“传令兵!斥候!来一个人,回去禀报程将军!再派来一千精骑!”
无双城外一直延伸了几十里的官道上,雷无桀持剑,心。
背对着同样背对他的宋燕回,下一刻,胸膛的锦衣斜着破裂开了一道,从中渗出的血迹染得这一件凤凰火显得格外暗红。
雷无桀再也支撑不住,跪地以剑拄地,大口吐血。
“你,还是太弱了。”背对着他的宋燕回冷冷说道,“但凭着依靠剑心勉强达到的半步逍遥,不足以让你将那位护送至天启。”
雷无桀咧嘴苦笑,血渍将白牙染的通红,对宋燕回拔剑,却不曾见到他的剑,就已经被他剑气所伤,只好说道:“你无不无耻啊,你比我老那么多,剑道上比我先走那么多年,打赢了我算什么?有本事去找我姐姐,或者姐夫啊!”
“我这辈子都比不上你姐姐。”宋燕回转身说,释然地道,“更不论你姐夫,比不上你姐夫,是我十多年在澜沧江上就知道的事情,那会他还不是你姐夫。”
“可是江湖是因为你年纪小就会让着你的世界吗?”宋燕回反问,“你又不是你姐姐,还能指望你姐夫千里飞剑驰援不成?”
小雷爷沉默。
“我在无双城的剑庐,枯坐一年,剑法依旧没得进一步。”宋燕回说道,“感情上也是一塌糊涂,两方面打击,却无法像那洛清阳一般悟出凄凉剑意。所以我知道,我在剑道上走错了。”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雷无桀艰难起身问道。
“我教不了无双,但是教你还是绰绰有余。”一身颓废味道的宋燕回说道,“剑该怎么握,道该怎么走,希望你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作为雪月剑仙李寒衣的弟子,剑心冢传人,在母亲前任青龙使,天下两个半的剑心通明之半的指点下,体会出来了自己的剑心。
同样,有着超凡脱俗的姐夫青城山道德归元真君赵玉真,并且和百晓堂评定过的天下第一,莫衣仙人交手,见过了面对如今的宋燕回,依旧不敢小觑面前的宋燕回。
“宋城主。”看到如此邋遢的宋燕回,雷无桀有些难过。
“不必叫我城主,无双城我已经交接给我的大弟子卢玉翟打理。”宋燕回平淡道。
“宋前辈。”雷无桀改口,“虽然不知道你跟我说道的那一通有什么深意,但我感觉到了,确实有深意,只是我还没参悟出来。”
宋燕回听着小雷爷这一通废话,眼神复杂,道:“没什么深意,只是自己的一些感慨罢了,年轻时认为自己的剑应该为无双城而握,为无双城而出。也确实如此,不过到了如今的岁数,又有了新的理解,感觉在匆忙的岁月里错过了些什么。”
“所以,希望你们年轻一辈,莫要留有遗憾。”
“宋前辈,我雷无桀这辈子不会有啥遗憾的。”小雷爷拍了一下胸膛,拍到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伤口撕裂开,渗出的血液更多。
龇牙咧嘴过后,雷无桀问道:“宋前辈,确定无双城不再去追杀萧瑟了吗?”
宋燕回摇摇头,道:“我说了无双城如今是卢玉翟统领,既然他说不会,那便是不会。”
“多谢前辈!”雷无桀持剑行礼。
宋燕回点点头:“无双记得的东西不多,可他却一直叨念你的名字,希望将来,你们两在剑道上相遇,可亦敌亦友。”
“若有机会,定然。”小雷爷说道。
春雨贵如油,就算是天启皇城,也没有特权让春天留在天启。
所以春雨很平等地洒过大江南北,只不过玉门关外有些无能为力,需要人力去撒播。
一片桃林,赤水的执伞鬼独自悠闲地撑着一把普通简陋的竹伞在漫天花雨中漫步。
竹伞,只是如同的竹伞。只不过,这独自得太刻意,像是在等谁。
苏暮雨步履轻盈,下一刻从他发旁飘落的一朵落花,被斜着切开。
“不避?”一身黑衣,腰间挎着一把长刀,脸上戴着一个街边小贩卖的两文钱猪悟能面具,没有一丁点的憨厚感,却是一种多重阴影下,犹如一个人头缝上了猪头的特征,阴暗的吓人。
腰杆挺得笔直,出现在苏暮雨面前。
“我知道你伤不了我,所以不避。”苏暮雨止步,忧郁地看着面前戴着可怕的猪悟能面具之人。
“苏家家主,暗河上一代傀。执伞鬼,苏暮雨。”声音阴冷冰凉,那可怖的猪悟能在苏暮雨面前来回踱步,丝毫不介意被春雨打湿了身上的衣衫,。
“是你啊。”苏暮雨自然还是一脸忧郁地盯着他,“打小,我在苏家,你在谢家之时,你便喜欢跟在我身后,处处模仿我,直到我当上了傀,带上来修罗鬼的面具,你也一样要弄个面具来戴。如今还没改掉这个习惯。”
那猪悟能面具,推刀出来半寸,又合上。接着继续推刀出来半寸,又合上这般循环。
“七叔,怎么样了。”面不改忧郁的苏暮雨,忽而问道。
“哟,傀大人,这可不像你啊。”阴冷的声调问道,“哦,忘了,我才是如今暗河的傀。”
“你当上了暗河的傀?”忧郁的脸庞有些动容的惊讶,不过转瞬即逝,“这也是情理之中。”
“苏暮雨,你居然关心起来七叔。”猪悟能面具下的声音,仿佛很享受苏暮雨的惊讶,“我想想啊,嗯。。。七叔,活的还不错吧。”
声调怪异,仿佛在嘲讽。
“执伞鬼,你是不是忘了,杀手最大的忌讳,便是还带着情绪。”那人嘲笑苏暮雨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念及与李寒衣一同狙杀叶鼎之的旧情所以才导致那次任务的失败?”
苏暮雨不为所动。
接着,便说道:“谢玉,你这般活着,觉得有意思吗?”
猪悟能面具下的谢玉仿佛一愣,随即尖笑道:“能杀人,怎么没有意思?”
“你知道你们谢家的小一辈,谢玄谢虎谢豹吗?”苏暮雨严厉问道。
“知道,不过是为了暗河,付出了的代价罢了。”谢玉毫不在意,仿佛在讨论一件工具一般,“苏暮雨,你以前不也是这样说的吗?我们都将会成为暗河浮出水面的垫脚石。”
“若是变成那般不人不鬼的东西的,是你。”苏暮雨盯着谢玉说道,“你会如何。”
“别逗了,执伞鬼。”谢玉笑道,“相比于令行禁止的药人,大家长还需要我们这些活物执行任务。毕竟,光会听命可完成不了刺杀。”
“铿锵”一声,刀芒闪过,苏暮雨轻柔似随风而起的花瓣,往退后了一步。
暗河傀,疯鬼谢玉的刀堪堪贴着他的喉咙划过,横在苏暮雨竹伞范围外的空中。
刀面上,附着了刚刚对苏暮雨出招而削断的半截桃花花瓣。
“我说的暗河浮出水面垫脚石,不应该真的做成一块石头。”苏暮雨忧郁道,“人就是人,做成了只会听命的工具,有悖天理!”
“啧啧啧。”谢玉收回刀,放在猪悟能面具下的气孔下,吹开了半截桃花花瓣。
“苏暮雨,你真的是被大家长阎魔掌打伤了。”谢玉嘲讽道,“不去信杀人的实力,而去信这虚无缥缈的天理。”
谢玉没有再多说废话,举刀向苏暮雨平刺而来。
苏暮雨拆下一节伞骨,抵住了谢玉刺过来的刀尖。
“居然不是你的十八剑阵。”猪悟能面具后有些差异,“居然不是你那修了又补,补了又修的十八剑阵。”
感觉不够表现出嘲讽,谢玉又重复了一遍。
随后,刀破开了竹篾做的伞骨一道口,谢玉道:“现在的你,我在脑子里帮你思考了将近三十种死法。”
苏暮雨依旧一脸忧郁地望着他,谢玉的刀将竹篾伞骨破得更开。
“你是曾经的傀,我是如今的傀。从你当上傀开始,暗河里都一直传你为杀手之王,直到你背叛了暗河,由我当上了这个傀。他们像死了一样,从来不会对着我说,我是杀手之王。”谢玉声音有些发狠。
可依旧换不来苏暮雨对他的半点回应。
“所以,我一直想跟你来一场,不禁止手段,能以生死为胜负的交手。”猪悟能面具下谢玉的表情狰狞,带动面具微微颤抖。
清脆地裂帛一声,那竹篾伞骨被谢玉整根破开。
执伞鬼持散往后灵动,两片被分开的竹篾直射暗河傀猪悟能面具是的两个眼孔。
谢玉一甩刀,将奔着刺他双目飞射而来的竹篾一把削断。
再度顿刀回胸前,足尖点地,犹如绷紧了的弓弦,“嘭”一声弹射而出,对着还漂浮在空中的执伞鬼又是一个冲刺。
“叮”这次执伞鬼却是用伞头抵挡住了谢玉这一次攻击。
谢玉转动刀柄,刀尖在伞头上转出裂痕,哗啦一下把执伞鬼的整把竹伞给破得四分五裂。
“没有了伞,你就剩下鬼了。”谢玉依旧是那么的话多,“是不是意味着要来我刀下当孤魂野鬼。”
苏暮雨也落到了地上,伞被暗河的傀打碎,没有了伞,手中却多了一把藏在了伞柄内的剑。
细剑长虹。
“你舍得出剑了?”看到了长虹剑,面具下的谢玉不再调笑,反而凝重了起来。
苏暮雨依旧不多话,这次由他主动发起攻击,直接冲着谢玉而来。
身形鬼魅,一时之间谢玉捕捉不到执伞鬼的真正位置。
“刺啦”一声,谢玉挪动身躯,一个照面之下,堪堪躲过苏暮雨钉头而来的一剑,肩膀上却是被长虹切破一个口子。
猪悟能面具动了动,是谢玉在面具下舔了舔唇。
“再来。”谢玉喉咙中发出低吼。
下一刻,心口处提前有了微微刺痛的感觉,顿感不妙的暗河傀,凌厉地挪开了一大步,依旧被一剑贯穿手掌,刺入手臂。
苏暮雨没有机会顺势搅碎他的手臂,因为谢玉手掌抓住了长虹,举刀就要向他剁来。
凭借着谢玉鲜血的湿滑,执伞鬼顺势抽出来了细剑,举剑挑下谢玉这一刀。
长虹剑身,被谢玉一刀磕出来了细不可查的裂痕。
一击则退,苏暮雨同谢玉拉开了距离。
谢玉甩了甩左手,想将手上黏糊糊的血液同疼痛一起甩去,放声大笑,道:“苏暮雨,大家长在你身上留下的伤没那么容易好吧,所以你都不敢同我正面交手。”
苏暮雨以忧郁的眼神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已经摸清楚你出剑的路数了。”横刀一扫,扫出了刀气直冲苏暮雨。
苏暮雨将细剑一挑,把那扑面而来的刀气挑碎。
紧跟刀气之后,谢玉举刀来袭。
叮叮当当,二人短兵相接,兵器互碰了几十招。
苏暮雨的长虹从来都不是什么名剑,所以长虹也并不金贵。同十八剑阵一般,都是什么十殿阎罗之类的,名字唬人罢了。
苏暮雨的长虹,是他自己年少之时在暗河师范门下出师的时候,自己打造的专属于自己的武器,很粗糙,却也很实用。
跟随他多年,四处任务与刺杀。
在暗河新傀的面前,这把剑看来并不够用,被谢玉的刀,劈得细剑剑身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痕。
“执伞鬼,你不是有一招,需要用你那十八剑阵才能使出来的暮雨吗?”二人兵器分离,谢玉看着他那布满裂纹的长虹嘲讽道,“不知我有没有机会见到。”
“有。”打了那么久,执伞鬼终于回应了他一句。
下一刻,赤水傀将手中细剑震碎,细剑碎片悬于空中。
他将剑柄带动所有碎剑递出,犹如金风暮雨一般,直射谢玉。
谢玉慌忙竖起长刀抵挡。
可作为苏暮雨最强的一剑,暮雨碎剑洞穿了无数落下的花瓣,像是急雨噼里啪啦打在谢玉的长刀上,如同爆豆一样脆响。
同样,也有无数碎剑打穿了他那猪悟能的面具,以及面具下的头颅。
谢玉竖着刀,堪堪挡住了一道刀刃宽的脸。
却挡不住一阵暮雨。
保持着竖刀挡脸的姿势往后倒去,砸在地上掉落了那被暮雨打碎的猪悟能面具。
整张脸,整个头颅,只有竖刀防御下的那一块,有完整的好皮。
执伞鬼一甩剑柄,碎掉了铁碎,重新附着回到剑柄上,形成一把斑驳裂纹的细剑。
作为新生的赤水傀,淹没了旧日的暗河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