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咱们顶峰相见,到时候看看今年的名剑山庄,又出了什么宝剑。”小赵剑仙难得除去了一身仙气,江湖气地与山腰歇息平台的众人闲聊了几句,便作此道别。
众人也抱拳与这对,一个相貌平平的,一个带了面具的夫妇道别。
“诶。”七层武者好像还想问些什么,可是小赵剑仙已经一步踏出。
这半山腰的歇息坪,哪里还看得见那洗的发白的翠绿道袍的影子。
“人呢?”七层快到八层了的武夫揉了揉眼睛,随手抓来一个之前的听众问道。
“什么人?”那人突然被抓了过来,一脸懵逼。
“就是刚刚,还在这里聊天的,一个绿色道袍的道士。”七层武夫用双手比划道,“刚刚还在谈论玄阳剑。”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些许印象。”被抓过来的人突然也忘了生气,脸色逐渐转为沉思。
一坪的人都没发现,刚刚接话的翠绿道袍的身影,正逐渐在他们的印象中褪色。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过千山而无痕。
名剑山庄的顶峰,有一座以残剑堆积而成的“主峰”。
“那是?”小赵剑仙情不自禁地问道。
“后人为纪念卫长树,每每来名剑山庄,都会插上一把剑。犹如敬上一炷香。”小仙女轻声解释道。
赵道君忽而不语。
“要是下山那日。经过这里,那不直接打包带走了?”老赵剑仙感慨道。
下山寻小仙女那日,赵道君可是一路借剑,剑河巡天。
“小仙女,我们需要去占一个好位置吗?”铸剑广场已经搭起来了比试台,台下有道君隐匿其中。
谢道韫的脸谱摇了摇头,道:“不必,这样便好。”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怎么比试大会还未开始!”人头攒动,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躁动还未歇,凭空一声惊雷,炸往了藏剑峰后山。
顿时讨论更为激烈!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怕不是名剑山庄惹了老天爷。”
“你懂个嘚啊!分明是有名剑出世,已经超脱了某一个境界,惹来天妒,渡劫呢?”
“什么?跟人修炼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渡劫成仙一样?”
“对啊,肯定是这样的。”
议论还未停歇,响彻藏剑峰的爽朗又疯狂的笑声传来:“哈哈哈!成了!成了!”
一道如刚出匣的剑光,从藏剑峰后山飞剑而来。
径直一声“咚”,钉在了比试台之上。
当然,那声“咚”不是剑所发出来的,而是剑上的人被砸在地上所发出来了。
“那是!名剑山庄当代庄主,卫长露!”
剑柄上,握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龇牙咧嘴却掩盖不住那股子开心的味道。
卫长露站起来,发狠力拔了拔钉在地上的剑,没拔出来。
一脸土灰的他,尴尬地对来参加试剑大会的众人笑了笑。旋即整理了一下仪表,松开了手,抱拳,大方介绍道:“多谢各位捧场我名剑山庄三年一度的试剑大会。”
“大家也看到了,名剑山庄到我卫长露手里那么多年,一直无出仙宫品的剑。”
“但是,今日竟然出了一把!”卫长露按捺不住激动说道,“这仙宫品的剑,本应该作为压轴戏再请出来。”
“可惜老夫没法把持掌控它,让它带着老夫栽了个跟头。”
卫长露说出此话的时候,面带窃喜,毫不觉得丢脸或者尴尬。
“没办法,它自己窜过来了。只能把这十八年来,唯独从我手中产出的仙宫品作为开幕了!”
“请大家注意,我说的是产出来,而非锻造出来!”卫长露着重说道。
“此乃我卫家,祖祖辈辈的一个设想!取五行之精,以天地为炉,阴阳为炭。雷霆锤打,风雨淬火。十八年前,到第一步取五行之精中的铁精金英之时,我那兄长卫长风已经锻造出来了一把仙宫品的名剑——不染尘。”
“而今,此剑却是水英与木灵相辅相成,在我藏剑峰后山的断剑流边上,所孕育出来!”
“仙宫品名剑,蒹葭,不是锻造出来的,而是孕育“长”出来的!”
卫长露刚介绍完,立即骚动又起!
“此剑,可源源不断汲取水脉木华之力。”卫长露继续说道,“倘若在山野之泽,蒹葭还可以汲取灵气后反哺于人身。可生生不息。”
“哗!”满座哗然,人如烧开了的沸水一般滚动。
“大师兄,那把剑,很不错。”在楼上雅座的无双,盯着底下比试台之上,卫长露身边那把钉住的,淡蓝色剑身,淡绿色剑柄,周身仿佛蓝绿之光萦绕,卖相较为粗糙的剑,仿佛就是乡下孩童折下芦苇当剑耍的一般。
“怎么个不错法?”卢玉翟好奇,他不是练剑的,自然不知道这把“蒹葭”的意义。
“比朱雀,只差一线。”无双想了想说道。
“那岂不是,可以和铁马冰河争锋天下第三?”卢玉翟吃惊于无双对此剑的评价如此之高。
“不是。”无双摇了摇头,“这把剑品质上很高,只不过,它是水英木灵所化,柔和了一些。金火才主杀伐,故而此剑生气过剩,杀气不足。是一把好剑器,却不是一把好剑。”
“你这个评论,是一把好剑器,却不是一把好剑。倒是有一番白马非马的味道。”卢玉翟沉吟了一下说道。
剑心通明的无双,一语点破,这是一把好的收藏品,但不是一把好兵器。
“不管怎么说,这把仙宫品的剑,我们无双城要了!”卢玉翟下达命令道。
“是。师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小赵剑仙念道,“不愧是在水边林间所允许孕育出来的剑,犹如水中蒹葭一般。”
“虽然看起来粗糙,却是自然之雕琢。”
“自然的雕琢为天然,人为的雕琢则算是刻意,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把剑未曾经过人手磨砺,全凭天地造化,参考水中藻荇,水上蒹葭。”
“小仙女,你喜欢吗?”小赵剑仙问向身旁的伊人,道,“你若喜欢,我便替你取来。”
于小赵剑仙来说:“所谓伊人,有求必应。”
谢道韫的面具晃了晃,却是摇头:“我不喜欢,我已经有冰河剑了。这把蒹葭,我不喜欢的。”
好似小仙女的一句话,化成了一股风,让台上的蒹葭被吹得有些不知所措,剑身像水面泛滥起了涟漪,剑柄犹如蒹葭被风吹乱,整把剑都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老赵,你觉得呢?此剑如何?”小赵剑仙于识海内轻声问道。
“我还是觉得我的真理顺眼一些。”识海内,老赵看都没看,直接瘫倒在躺椅上。
“看来此行,并不能如愿啊,小仙女。”赵玉真低头,看着靠在怀里的人儿。
“那便走吧。”仙女说道。
“好。”赵道君陪着小仙女,在人声鼎沸之时,退场。
那惊鸿一瞥的蒹葭,虽说仙宫品,但是小仙女不喜欢。
只留下蒹葭在台上孤独地站着,仿佛那被人上门退婚了的圣女,周围的欢呼与热烈都与她无关,她只觉得他们吵闹。
她本能地感应到有配握起她的主人,便不顾卫长露的呵护,渡过雷劫,拖着卫长露便攒射而来。
可是,那人却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便带着心上人离去,这样搞得,她算什么!?
如果老赵知道这剑如此,定然会好奇地称赞一句:“唯心的玩意真厉害,一把剑也懂得吃醋了起来。”
在最热闹之时,陪着心爱的人离场,这便是小赵剑仙。果然,早恋的都考不好。
“嗯?”楼上雅座的无双忽而皱眉。
“怎么了?”卢玉翟总是第一时间感受到这个师弟的不对劲。
“满山的剑意,缺了一丝。”无双自顾自地说道。
“那又怎么了?代表了什么?”卢玉翟好奇问道。
“可是就是缺了这一丝,满山的剑意都失去了点意思,不圆满了。”无双挠了挠头,想努力组织好语言表达给卢玉翟听。
“没了这一丝剑意,这整个名剑山庄的剑意就上不了台面了?”卢玉翟也简单比喻了一下。
“是这个意思没错,还是师兄你厉害。”无双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藏剑峰之下,因为仙宫品的名剑出世,所以全部人都跑去观瞻了一番。
唯有李记存档点,还有些个小厮在坚守岗位。
赵道君取了马车,便驾着车与小仙女离开了名剑山庄。
“你就不好奇最终,谁能夺得蒹葭?”小赵剑仙在识海内问道。
“好奇啊。”老赵说道,“可好奇归好奇,蒹葭再好,也比不上我的真理。”
“咱老赵不是喜新厌旧的人。”老赵剑仙在识海内一挥手,一节桃枝垂下,让他采撷了一朵桃花,“对真理有感情了。再说了,真理哪能那么容易放弃。”
“嗯,真理不容放弃。”小赵剑仙跟着说道。
“不过此番来了一趟名剑山庄,看到了其他山峰的巍峨与险峻,得以见识仙宫品的名剑,也不算亏。”老赵剑仙感慨了一句,“唉,不知道我那真理现在被谁拾去了。”
“会找回来的。”小赵剑仙说了一句道。
“玉郎,接下来,我们往哪里去?”小仙女在车内隔着车帘问道。
“接下来,往。。。”小赵剑仙思考了一下。
“往西,前往长安。”老赵剑仙说道。
“嗯?长安?”小赵剑仙略微思索了一下,“为什么?”
“我有一些东西,需要去求证一下。”老赵剑仙说道。
“怎么?要去终南山,找那诠真教的道姑孙阳吗?”小赵剑仙轻声问道。
“不是啦!”老赵心虚说道,“是一些其他的事情!”
“小仙女,我们去看看那古长安。”赵道君应了一句车内的人,马车便折向长安的方向。
天启城,太安城闹市,那个拥有地宫的院落内。
“大家长,这些药丸,你喂给所看中的材料。”那鸟喙内传来一丝不苟的声音,递给暗河的大家长一个葫芦状的药瓶,“一粒分三份,三日喂下。”
“材料?!”大家长面色冷静,但是背在身后,暗暗泛出绿光的右手,有些用力,“必须如此吗?这些可都是我暗河的好儿郎,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旦喂下了就真的是你手中的材料了。”
“大家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夜鸦依旧一丝不苟地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暗河重见天日的目标,肯定要做出一些牺牲。”
“回不了头了。”苏昌河沉思了一下,闭上双眼,喉头蠕动了一下,将药瓶纳入衣袖中。
“这便对了。”夜鸦的鸟喙传出声音,“你们暗河的几个家主兴许足够厉害,但是手下的暗河卒子不一定能跟得上你们的配置,我的要可以让他们发挥出自身最强大的能力!”
“今后都是以活死人的姿态存在。”苏昌河冷冷道。
“大家长,你又闹情绪了。”夜鸦被鸟喙包裹住的脸看不出情绪,“这样不好,大家长既然要当那江湖第一人,为何不舍这区区十几人。并且这些人,将会是不会质疑你,不会背叛你,暗河最为锋利的刀。”
院落内,一阵长长的沉默。
良久,大家长冷漠的声音传来:“夜鸦先生似乎很兴奋?”
“确实如此。”
地宫之内,被绑住的无心,全身泛红,筋肉狰狞,暗暗氤氲着一股血腥味,把铁链挣得叮当作响。
“我说弟弟啊,你为啥就要不听哥哥的话呢。”赤王坐在无心身旁,平视到无心那像是努力忍受什么痛苦的面庞。
“你知道,哥哥我现在手上有一点红。不久的将来,咱们义父也快了。”赤王还记得,在天外天与无心所说的,我的就是你的。
“你如果乖乖听话,那不仅不用受此番苦楚,还能保护好母亲。”赤王淡淡道,“你如果不听话,那别忘了,咱们母亲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她亦可能当药人。”
丁零当啷!铁链被挣扎得更剧烈,双目充斥血丝的无心,转过头怒瞪赤王萧羽。
“所以,看你怎么选择。”赤王起身,弯下腰贴近无心,双手扳过无心的脸,道,“比起你来,孤更像那所谓的六根清净。”
“好好记住孤的话。叶安世。”赤王嘴角含笑道,“别让孤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