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离。”儒剑仙此刻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摊开一副画卷,认真地临摹山水,“我说,我们这般僵持,不如算了。”
“谢先生救我啊!”李凡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跪地在谢宣面前,“那个拿大剑的!他要杀我!”
谢宣一皱眉,将笔墨砚都函好放进书笈,画好了的山水画也卷了起来,道:“你演的小凡松很好,可惜你忽略了一点。”
“谢先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李凡松一脸困惑。
“仔细听。”谢宣对着李凡松道,“听到了吗?真正的小凡松正在喊飞轩帮忙。”
千面鬼听到了阵内其他地方,传来李凡松的声音。暗骂一声,便用李凡松的脸突刺谢宣门面,却被谢宣手中的画轴轻轻推了开,还在他脑门上敲了一棒。
千面鬼吃痛,一翻身便消失在了阵中。
“孤虚啊,孤虚。”谢宣百无聊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晃画轴。
“谢先生不愧是儒剑仙。”苏昌离不知道又从阵中哪里钻了出来。
“阵法我读得少。只会那些兵法上的一字长蛇阵啊,二龙戏珠阵什么的。这些孤虚,被列成旁门左道,世人都有些抵触。”谢宣看着苏昌离说道,“你晓得的吧,始皇焚书坑儒,烧的就是孤虚一类的书籍,当然,书没有好坏之分,有的只是读书的人心术不正。我个人对书是没有什么偏见的。”
苏昌离拖着大剑缓步走近来,谢宣又有些惊讶道:“你这次又变成了苏昌离?”
苏昌离一顿,脚步一缓。却是进了谢宣一剑之内。
谢宣放下画轴,取过木剑坐着一挥,剑尖掠过苏昌离的喉头,苏昌离的上半身化成烟雾消散,下半身才是千面鬼,儒剑仙忽而站起,一剑刺下,留在剑刃上的却是一个傀儡。
谢宣摇了摇头,甩掉木剑上的傀儡,又回到大石头上端坐。
“不行啊,大剑鬼,这货总是能认出我。”躲在阵外的千面鬼回报道。
“要是那么轻易让你得手,还是儒剑仙?”苏昌离说道。
“那么咋办。”千面鬼问道。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谢宣的声音。
“这些个邪门阵法,不外乎道法镇,佛法破。”谢宣说道,“据我所知你们苏家谢家并非擅长阵法的,此刻维持孤虚之阵,怕也是得耗费四个人在四处坐镇吧。”
苏昌离一惊,确实是,谢灵谢绘,紫衣红息在维持。
“你们最好祈祷,飞轩尽快把这孤虚给镇了。”谢宣认真道,“否则,我出手,就是不一样的味道。因为子不语怪力乱神。儒法,灭。”
一股浩然之气升起,冲淡了孤虚之阵营造出来的恐怖。
“谢先生,托大了吧。”巨剑一剑横扫,被谢宣木剑轻轻格住。
“破军吗?不对,不够老颜凶煞。”谢宣轻描淡写一反手,便将巨剑压了下去,“赝品?”
木剑一推,大剑鬼踉跄后退了几步,大剑一顿地,道:“巨剑腾空,仿怒剑仙之破军。”
“学谁不好,你学他。”谢宣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李凡松抱着飞轩滚了出来,两个人的书笈不知道散落到了哪里去。
“谢先生!你们怎么不打?”李凡松看着谢宣好似在与苏昌离和气交谈,“莫非!谢先生你投敌了?”
“没有,我在想用什么法子打败他。”谢宣摇了摇头,回应李凡松道,“是太一正天剑,还是吕祖玉清剑。或者武当太乙剑?”
谢宣说完,一剑挥退苏昌离,从书笈里取出一本剑谱,看模样是手抄版。
谢宣自言自语道:“太一正天就太霸道,怕直接把人打碎,弄一地还不好收拾。吕祖玉清又相对缓和,不过慢也是慢。太乙剑嘛,比吕祖玉清剑还慢。不如华山派的平沙落雁加上青城山的松风剑法也可以勉强打开一个缺口。”
谢宣缓慢翻动剑谱。
“把人打碎,不好收拾!”苏昌离觉得有被侮辱到,扛起大剑,用成枪一样捅向谢宣。
谢宣一手持剑,一手捧书,旋即如同老赵剑仙一般浮空而起,站在一棵树的顶上,继续寻找剑法。
“谢先生!请认真一点!”大剑鬼苏昌离,本应该有杀手一般的冷静,此刻也是微微动怒了。
千面鬼扑腾隐身在了树,偷偷靠近,被谢宣一剑抽中粉白的脸,顿时摔落树下,消失阵中。
苏昌离一剑抡断了那棵树,谢宣身形不稳了一下,忽而又飞到另一棵树上。
“谢先生只会这般东躲西藏?”一道大剑剑气挥出,砍去半边树冠。堪堪贴着谢宣的衣袂划过,苏昌离高高跃起,就要以劈山救母的招式一剑劈下。
中门大开,被盯着剑谱的谢宣,木剑直锥胸膛,苏昌离被推远了一些,心口膻中大穴吃痛,忘了劈山的动作。
“不要急。”谢宣立马一剑劈出,剑气从上而下劈向苏昌离。
“糟了!”苏昌离暗道不好,横起剑面挡住这一式的剑气,自己被斩落在地。
却不料儒剑仙的木剑一直压住自己,落地之后还要接受那滚滚而来的剑气,双足已经陷入了土里,直到膝盖处。
“李师叔,东北,震位。”小飞轩指着一个方位道,李凡松匆匆与谢宣碰了一面,并未多做交谈,便跟着小飞轩去寻找阵眼去了。
“李师叔,快些,后面那人就要追上来了!”飞轩催促道。
“我知道!我知道!”李凡松也有些心急,身后追赶过来,锦衣华服用扇子的人,自己目前确实打不过。
“李师叔。左边,一剑砍过去!”小飞轩道。
李凡松点了点头,无条件信任飞轩,纯阳量子剑气对着那一堆杂草挥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黑衣人从剑气目的之处翻飞而出,孤虚之阵整个动摇了一下,马上又镇静了下来。
“你是谁?!”那黑衣人捂住胸口,喉咙像是被痰堵住了一般。
“青城山道剑仙座下,担运童子李凡松!”李凡松说道,“你呢?”
“暗河谢家,谢灵!”黑衣人谢灵报了名号,一抬手,袖箭射向飞轩。
李凡松翻身一剑打落,道:“我跟你打。”
谢灵一翻手,手臂上弹出两个金刚狼爪,向李凡松扑飞过来。
李凡松一剑挡下那要抓向他喉咙的狼爪,谢灵一击不中,翻身扑向飞轩。
“止!”飞轩手中印法变换,大龙象力化成的手掌,一把按住了谢灵,将其按到。
“去!”木剑被李凡松急射抛出,一剑钉穿了谢灵的脑袋。
大龙象力顿时消散,李凡松一把捂住飞轩的眼睛,拔出木剑,轻声问道:“下一个方位在那里?”
“李师叔,怎么了?”小飞轩问道。
“没什么好看的,走去下一个。”李凡松拖着飞轩,飞轩掐指一算,道:“在乾位,正南。”
“飞轩,一会东一会南的,能不能。。。你也学过师父教的一笔画问题,能不能找出最优路径,别让我两头跑。”李凡松说道。
“李师叔,不怪我,他们就是这样布阵的。”小飞轩架着跑,只好如此说道。
“一会到了地点,你直接大龙象力拍去,咱们节约时间。”李凡松说道。
“李师叔,放我下来。”突然小飞轩轻声道,刚被李凡松放下,一个大龙象力便对着正前方镇压了下去,有人挣扎的声音。
“矫龙!”李凡松背后浮现出七把光化成的剑,与他手中的木剑相似。接着,七把剑首尾相连,形成北斗勺与紫薇状,径直钉向大龙象力所袭击的方向。
孤虚顿时破了大半,天空展现出本应该有的灰蒙蒙姿态,一个黑衣人,躺在了矫龙钉出来的血泊中。
“看来,你们这孤虚,快要被我那半个徒子徒孙给破了。”谢宣站在树上,瞟了一眼被剑气压制住的大剑鬼,目光又转回剑谱上。
千面鬼从半边孤虚中钻了出来,射了一枚暗器,冲向谢宣,谢宣一偏头,抽回木剑,瞬间打在那令人不适的粉白脸面上。又横剑一切,斩落一个傀儡,儒剑仙微微皱眉,还是一剑递出,压住那还没能将双腿拔出来的苏昌离。
“飞轩,还有两个地方,在哪?”李凡松找回自己的木剑,问道。
“坎位,艮位。正西,偏西。”飞轩把算出来的结果告诉李凡松。
“老规矩。”李凡松揽起飞轩,飞掠而起。
正西,坎。大龙象力的手掌,从天而降。
“你们倒是让我好找啊。”一扇指天,那摁下来的金色巨掌,被小小的一柄扇子托住,“破!”
扇子一用力,金色的巨掌,就化成了点点光辉。
小飞轩道法被破,脸色一白:“李师叔,不好,这人好强,你快跑。找到谢先生,我是小孩,他们也许不打小孩。”
“那你就说错了哦。”锦衣华服的男子扇子轻敲手掌,“我们可是暗河,暗河是什么?是杀手。可不管什么老弱妇孺。的”
小飞轩听闻,脸色更白了。
“臭道士,你叫李凡松是吧。”华服男子问道。
“是又如何?”李凡松牵着飞轩回应。
“突袭杀了谢绘谢灵,将大半个孤虚破了。确实英雄出少年。再让你杀下去,暗河的美人都要让你被杀了。那才是罪过。”华服男子说道,“可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李凡松反问。
“我乃北离九皇子,萧景瑕。”身穿华服的萧鸿宇说道。
“骗人的吧?”李凡松有些吃惊,“你们这些达官贵人,不应该都是声色犬马,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吗?怎么那么厉害?”
“不对啊!你,九皇子,加入了暗河?”李凡松说道。
“有何不可?”萧鸿宇道,“我调查过你,你之前只是青城山下,一个商贾之家。”
“废话那么多?”李凡松矫龙起,七把剑从背后伸出。
“道剑仙就教了你这个?”萧鸿宇笑道,迎面飞来矫龙首尾相连七把剑。
萧鸿宇打开折扇,扇面将七把首尾相连的剑接住了,矫龙全都钉碎在了扇面上。
萧鸿宇硬吃下一记矫龙,被矫龙推向后了好几步,矫龙全碎,萧鸿宇拍了拍微皱了的扇面,道:“你这一剑,矫如惊龙,不错。你手中的剑可有名号?”
“还不曾有。”李凡松一惊,这个九皇子居然能轻易接下这一剑矫龙。
“大龙象力!”飞轩又是一个巨掌砸下,萧鸿宇潇洒飞身而出,巨掌由砸改扫,咬着萧鸿宇不放。
“苏紫衣,苏红息。去把那个小道童收拾了。”萧鸿宇转身一扇,小小的折扇却将那巨掌扇下。
“可是。”坎位与艮位传来两个声音。
前面的巨掌还未消散,又一个巨掌压了下来。萧鸿宇撑住这一式大龙象力道:“别可是了,这孤虚破得不能再破了,继续维持下去也没意义。”
“李师叔快走!”小飞轩团座,手按莲花印,面色如溺水者一般。
“说什么傻话。”李凡松对着两个走出来的暗河杀手。
孤虚之阵瞬间消散。
“我压不住他太久,他,他是天境。”小飞轩断断续续道。
苏紫衣婀娜而出,两把短匕首刺出,李凡松当头格挡住,回身一抽鞭腿,将摸过来手持花朵的苏红息一腿抽腿。
李凡松微微发喘,道:“不简单啊。飞轩再撑一下。”
飞轩此刻紧闭双眼,连话都回应不了。
苏紫衣与苏红息相视一点头,佯攻李凡松,贴近触之即分,二人修长充满美感的细腿,一个扫向李凡松的头部,一个扫向他下盘。逼退这道剑仙座下的担运童子,立马奔向飞轩。
“飞轩!”情急之下,李凡松甩出手中木剑。
手中纷飞结印,木剑以诡异的弧度,从苏红息左腹刺入,将整个人刺穿,有钉向了苏紫衣。
“哇。”飞轩吐了一口血,小屁孩打大人的架本来就不合适,那个拼尽全力使出镇压萧鸿宇的金色巨掌瞬间被打破。
萧鸿宇飞身过来企图抓住那木剑的剑柄,可惜木剑圣都铺满了被洞穿的苏红息的鲜血,滑腻不留手,木剑一剑将苏紫衣钉在了树干上。
苏紫衣没苏红息那么好运,苏红息整个腹部被侧面洞穿,内脏被剑气绞烂,当场死绝。
而苏紫衣,纤细的腰肢在被侧钉在树干上,两把匕首已经在慌乱中被扔了,为拔出木剑而挣扎不止,肾上腺素飙升,求生欲望支撑下,此刻她应该感觉不到疼痛。
“替死鬼!萧鸿宇!我不会死的对不对!”苏紫衣泪眼婆娑,张大了嘴使劲呼气道。
“嗯,你不会死的。”萧鸿宇轻轻搂过苏紫衣的脑袋轻拍她的后背,然后右手摸到她的后颈,一用力,苏紫衣的脖子便斜斜歪去,整个人也不再挣扎了。
“小子,你刚刚那一剑,又惊艳了我,叫什么名字?”萧鸿宇拔出李凡松的木剑,剑整体像都刷上了一层鲜血。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杀了她?”萧鸿宇见李凡松不回话自言自语道,“我们都是杀手,执行任务过程中,同伙明显严重失去行动能力,随时会失去生命。帮他减轻痛苦,便是最大的慈悲。”
萧鸿宇慢慢,一步一步走向李凡松,李凡松脚步颤抖,一步一步往后退。
“李。。李师叔。”飞轩大龙象力凝聚出了雏形,被萧鸿宇一剑挥散。
“告诉我,你刚刚那一剑,叫什么。”萧鸿宇距离李凡松,只有一剑。
“惊,惊鸿。”李凡松喉头蠕动,道。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萧鸿宇仿佛华贵风雅的皇子一般,“不错的名字。”
说完前进一大步,握剑的手肘顶心靠,击中了李凡松膻中穴,将李凡松打趴在地。
“一个商人,也配跟我做对手?”萧鸿宇优雅地笑道,“打你,真是焚琴煮鹤,太不风雅了。”
“你可知,要是我名正言顺。”萧鸿宇一剑,刺入李凡松右腿,李凡松抗住没出声。
“我也是一个逍遥王爷。”萧鸿宇转动木剑道,“指不定还可以跟萧若瑾争锋。”
“李师叔!”小飞轩见状哭着喊道。
萧鸿宇又是一用力,木剑钉入了地里:“何必跟你们这些下九流有交流?”
料理完了李凡松,萧鸿宇清了清身上的褶皱,看着沾上了血污的衣服,皱眉道:“没错,我就是看不上你们这些下九流的道士商人。”
然后缓步走向飞轩。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李凡松咬牙的声音从萧鸿宇身后传来。
“呀?”萧鸿宇回头,看到趴在地上的李凡松右手摸向了背上的另一把剑,“你说什么?”
“我说!帝王公侯伯子男,宁有种乎!”李凡松大声说道,怀中开始滚烫,像是要将胸膛烫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