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东升,春光挥洒在照晴峰上,惊蛰过后,冬眠的各种小动物都逐渐复苏,如今春分,天地间的生命力又开始旺盛了起来。自那天赵御贞找到了宝山鹤翔,道剑仙拗不过这位室友,大龙象力剥下来一块钙化了的磷酸盐。带回了虫二居。经过老赵剑仙一系列研究,此物含有氮磷钾等多种元素,最肥田。然后埋入了桃师的底座。
经过几个月的铁打水磨,大黄庭越发精湛,每日道剑仙能上线的时长也慢慢积累成了三个半时辰。此刻,识海中的桃树,与虫二居的桃师一般,灼灼其华,不同的是,识海中的桃树开的是第六趟,而虫二居的桃树,初春以来,第一次向天地宣威。
或许是为了感谢赵御贞给它入了一趟肥,在微风中,朵朵桃花频频点头,仿佛在跟老赵剑仙示意。
道剑仙自小仙女约定的三月之期期满开始,一改深院大宅的属性,每天高强度上线三个半时辰努力肝,大黄庭可自发运转,高强度是肝什么呢?老赵剑仙在识海中呷了一口具象出来狗粮:“我哪知道啊。”觉得不过瘾又塞了一口,具体形象就像一只发光了腮帮子鼓鼓的仓鼠
“咸了。”老赵剑仙在识海中口齿不清地说到。
此刻,青城山最年轻的绶带天师,面对桃师盘腿而坐,桃树主干巨大,挡住了道剑仙看向门口的视线。
倏而,道剑仙后仰,目光游骋被院子割出来的四方天空,让春日柔和的阳光肆意将自己丰朗神俊的身躯刻画成地砖上的影子,双手撑地伸展蜷缩住的双腿,仰头道:“老赵,张无忌他娘的经验果然没错,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咱们还是等着吃桃子吧。”
识海中的老赵剑仙正在桃树上攀爬纵横,无比惬意,听到道心澄明的道剑仙如此抱怨,便从树上跃下来:“你吃吧,我吃饱了。再等等,一会。。。”
心思一转,口中便改道:“又想喂我降维狗粮?我才不上你的狗当。”说完又蹦跳上树,继续驰骋。
“欸乃”一声,虫二居的院门被推开,又被扣一声合上,道剑仙后仰着身子歪头探脑。
那个朝思暮想的假冒伪劣的粗犷之声从门口处传来:“还等着吃桃子呢?居二虫,你这臭道士算一虫吗?”
识海中正在树上学猴的光状人型物体有些诧异:“有进步啊,这次懂得从门口进了,不过还是没敲门就闯。”
赵道长赶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只见一身男性劲装,以及那个熟悉的V的面具,腰间悬挂听雨,右手握住一把新的剑从桃树背后出现,缓缓走向他,这次除了劲装外,面具佬脖颈处还多了一个用红绳缀起的桃核。道剑仙连忙道:“是虫二居,取自风(风)月无边之意。只不过书写之时,乱了阵脚。”
“我雪月城有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自持已经算钟灵毓秀。你这个臭道士更是狂到没边。”假声恶狠狠地怒斥,“企图一个小院子就压倒雪月城?”
“真哥,怼她,告诉她什么叫青城天下幽。”赵御贞在识海中煽风点火。
“小仙女,你,迟了些时日。”道剑仙没理老赵剑仙,说道。
“因为去寻这柄剑,所以迟了七日。”李寒衣?反手持剑,横格于胸前。这柄剑寒光烁烁,仿佛夺取了虫二居的一些温度。
赵玉真剑心通明,看了一眼李寒衣手中的剑,李寒衣的剑无由,自主铿鸣起来:“剑鸣铮铮,有雄师渡水之意象,此剑不错。”
十大名剑排名第三,曾在昆仑剑仙手中气象万千,名为铁马冰河的名剑在道剑仙的口中只是值得一个“不错”的评价。
“你,在这里看了很久桃花?”李寒衣收起铁马冰河,问到。
“不久不久,期满之日开始看的。”道剑仙说了谎话,在识海中,他俨然已看过六遍桃花开落,“再说,桃花哪及李姑娘。”
这句是真话。却被识海中无情的旁白,冷漠的解说,单身狗插嘴,老赵剑仙鄙视:“撩,就硬撩。”
但是老赵剑仙念头一转。
“妙啊。”老赵剑仙赞叹,“为了防止被问花好看还是我好看,先把这送命题给自问自答了。”
“你。。”面具下粗犷的假音出现了一丝慌乱,连面具都掩盖不住,“臭道士,登徒子。”
“小仙女,你怎么又戴着这个面具,还是摘了比较好看。”赵玉真全然不觉危险降临,直抒胸臆,“可惜这次桃师还没来得及结桃子。”
李寒衣终于忍不住了,这个抓不住重点的臭道士好像在一本正经的羞她这排名天下第三的剑,以及她。
雪月剑仙一剑递出,剑势浩荡,似百万雄师裹挟风雪,横渡长江,将冰面踏碎,直捣黄龙。
赵玉真左手竖于胸前捏起法诀指向来势汹汹的剑势,喝到:“止!”,右手摆出大龙象力的起手式,身后出现一个能量体构造的巨手,拍灭了那一往无前的剑势,之后大手横抓,柔柔地握住李寒衣,高高举起,又轻轻地送上了房顶。
李寒衣将铁马冰河挡在胸前,只觉得周身一暖,再次回过头来已然站立在房顶之上。
“我去!唯心版举高高!我。。我又被喂了!”老赵剑仙视野共享,沉浸式磕cp。
大龙象力握住了她,却又轻柔地抛了出去。
房顶上的李寒衣身形一滞:“这是什么武功?”
“道法,大龙象力。”道剑仙面对李寒衣,收起架势,微笑道。
“为什么不出剑?你是觉得我不配你出剑?”李寒衣用假声恶狠狠道。
“不是的,小仙女,这是青城山高深的道法,不比剑法差。”赵玉真以为小仙女认为他把她看轻了,赶忙解释道。
“我不管,你出剑!”尽管用假音还隔了一层面具,依旧听得出一股不依的性子之味,李寒衣剑指赵玉真。
“那你摘了面具,用本声跟我说话,我就出剑。”赵玉真背过身去踱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仰头挑眉,挑衅似的看向雪月剑仙。
“你!”李寒衣气结,摘下腰间的听雨剑,连剑带鞘,掷向道剑仙。
剑夹风雷,只听得道剑仙喊了一句:“春水!”
一柄桃木剑自房中飞出,击落了听雨剑,又仿佛挑衅一般激射向李寒衣。
雪月剑仙微微一偏头,春水擦落了那个略显狰狞的面具,惊为天人的容貌又赏与了这一山春光,春水剑飞出不远后又拐了个弯,飞回来萦绕道剑仙周围,道剑仙翻身一跃,跃上来了李寒衣对面的房顶,背对李寒衣,春水剑仍旧围绕在道剑仙的周身。
道剑仙转过身来一伸手,桃木剑稳当当落在道剑仙手中。
两位剑仙顿时周身光华附体,缠绕于剑上!
“我去!爆气了爆气了!我去!”老赵剑仙不合时宜的旁白声音从心底响起,真是一个不合格的解说员。
李寒衣反手持剑,横亘面前,耍了个剑花,又变为正手剑,声音如花旦开了嗓,布谷出了山:“山花烂漫,我有一剑,剑名月夕花晨!”
一株巨大的花影,从李寒衣背后升起,夏至日长,未到天黑戌时,一个月影挂于天上,剑势之下,寒意席卷,漫山遍野的花瓣随风卷来,桃师一身红嫁衣,顿时被李寒衣剥去。
“我!!我也想开高达!开高达!”老赵剑仙又在抛无人接的梗。
“祥瑞啊!祥瑞啊!”正殿的香客们对着天上的月亮,远处的巨大花影讨论道。殊不知此时的青城山,如同今日才算惊蛰一般,蛇虫鼠蚁,雀鹿蜂猴,甚至还有两只刚过了冬眠的巨熊,举着肥美的熊掌就往照晴峰的反方向跑去,惊得一山仙鹤排空而起。香客们看到眼前跑过的巨兽,顿时两股战战,刚刚还议论纷纷,现在都哑口无言,甚至连窃窃私语都没有。
青城山的守门人,黄冠以下的,人人自危,拔剑四顾,仿佛大敌当前,即将攻上山来。
“算什么算,青城山能弄出这种百兽皆惧的阵势的还有谁。都安抚好各类弟子,青城百年武运面前,一个小坎而已。去照晴峰福禄坪找赵玉真。”吕素真斜了一眼正欲起卦的殷长松,随后以吕素真为首的羽衣真人,立马四下安抚。
花瓣风暴将要形成,李寒衣发觉赵玉真还没动,好听的声音又响起:“怎么还不出剑?”
“元亨利贞,此卦之德,有纯阳之性。卦得乾,谓六爻皆阳,阴气已尽,故以己配巳,为纯阳也。”赵玉真喃喃。
“罗里吧嗦。”小仙女不耐烦了。
赵玉真说完,背后升起一个巨大的太极图。与雪月剑仙的花影似对峙一般,隔庭而望。
“臭道士,你这是什么剑法?”雪月剑仙周身花瓣萦绕。
“冷如水,寒如冰,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赵御贞在识海中扒着桃花枝荡秋千恶搞道。
“然物极必反,独阳不生,阴阳交泰,生生不息。剑法纯阳,名,朝花夕拾。”道剑仙回应道。
“好你个牛鼻子!你又去找我二先生补课!”识海中的赵御贞跳下桃枝,愤然道。
太极图一出,仿佛有春风拂面,吹散了一些铁马冰河带来的凉意,受惊的鹤群开始安定下来,逃离青城山的各类毛羽鳞鬣,都放慢脚步,甚至回头驻足,虔诚敬畏,过了不久又开始回迁。又是一趟声势浩大的工程。
太极图与花影分庭抗礼,在庭院中,雪月剑仙的一半领地,冷如冰。而道剑仙的一半,暖如春。
“朝花夕拾?”空灵的声音表示疑惑。
“早晨下的雨打落了花朵,夕阳西下的时候才去拾回。”赵玉真说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言毕,道剑仙身后的太极图,冒出星星点点,仔细一看,却是一柄柄细小的飞剑。
“好美。”道剑仙看着那花影不禁感叹。
“去!”小仙女一挥剑,花瓣构成的攻势席卷而去。
“来得好!”赵玉真剑指苍穹,衣裳猎猎,用力一劈,太极图飞出无数细剑,也化作龙卷,一一钉向漫山的花瓣。
二人同时后退一踏,各自携带天象天威,冲入那月夕花晨与朝花夕拾的风暴中心。
风暴中央,二人格剑,李寒衣道:“我引这山花齐放,惊得飞禽走兽,你却化开一场春雨,安抚众兽,淋落桃花。”
花瓣与剑雨交织,叮叮作响,如鸣佩环。两股风暴,竟然不可开交。可不一会儿,庭院内寒意似乎有所退散,花瓣军团变成了红云满地。
两人剑分,赵玉真划出一横剑气,李寒衣正中击破,肉眼可见,龙卷之外,已是春天。
小仙女破开扑面而来的剑仙春雨,又是一剑招来冰霜,赵玉真抛起春水,春水直指李寒衣,隔空御剑,一个云手,春水自此起分化出无数柄光剑,都对着雪月剑仙。
道剑仙双手推出,春水带动,万剑齐发。
雪月剑仙大喝一声:“虚妄!”随即一剑横劈,破入山水剑境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飞向小仙女的光剑在距离越近,剑身挂起的冰层越厚,还未到仙女面前,已然有些倒戈,以命换命的打法,击落道剑仙派来的前赴后继的剑。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山水相呈,福祸相依。”道剑仙轻声道,春水回落在握,一剑涤荡,剑雨花风,玉宇澄清,虫二居的风雨退去,温度回升,剑气冲天,好巧不巧直奔丈人峰上的乾坤殿,几大羽衣真人赶忙跑出来,飞奔向虫二居。
二人继续在这院子之上空中又对了几剑,招式沾连划挡,如醉如梦,似两只仙鹤翩翩起舞,铁马冰河与春水短兵相接,二位剑仙双双入梦来。
“眉来眼去,眉目传情!”道剑仙心底响起来老赵剑仙恶狠狠嚼了一口!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几番交手,震得李寒衣胸前的桃核坠在空中一荡一荡。此刻,虫二居院落的上空,道剑仙眼中只有李寒衣,而雪月剑仙的目光也未曾脱离过赵玉真。
良久,剑分,二人缓缓落地,满地缤纷。
月夕花晨,剑法化出来天上月的残影还未褪去。
赵玉真不禁感叹道:“一美人对月,天上人间两婵娟。”
本应男女授受不亲,若是三个月前,脱下面具的李寒衣定会大骂登徒子,而此刻不戴狰狞面具李寒衣却洗去羞涩,用本声问道:“你剑法高超,何不随我一起下山闯荡一番?”
赵玉真停顿了一会。
门外传来一声殷长松的喟叹:“你这个徒弟,拦了十六年,终究是。。。”
道剑仙刚要解释,但防沉迷系统立马不讲道理地让他断开连接,老赵剑仙接管,大声打断门外的声音:“我还有田没种,还有地没开,凭什么跟你下山。”
“吱呀”一声,赵御贞把门打开,对着几个老头道:“种地本来就是需要两腿沾泥,有什么跌落不跌落凡尘的。”
然后恶狠狠瞪了一眼吕素真:“老牛鼻子,不是说你练好了大黄庭帮我挡下这些俗事我好一心种田吗?”
俗事,是指几个老不修来人家墙边听墙角。
说完“轻狂”一声砸上了门。
门外,殷长松对各位白发老道说:“之前的卦象,若玉真下山,龙困于野。。”
“不,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玉真在山上,是潜龙在渊。而下山,是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吕素真打断了殷长松的解卦,“哎,世事难料,天道无常。”
门内,二人等到那群偷听墙角的老不修散去后,李寒衣问:“你果真如外界所言,改性子,不练剑了,而是当一个农夫。”
“有什么不妥吗?”赵御贞反问,“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剑法高明,却去当一农夫,不觉得。。。”李寒衣恨铁不成钢。
“并不觉得委屈了这一身剑法。”老赵剑仙负手而立,习惯性的悬浮了起来,“我始终认为,为人民服务才是最崇高的理想。”
李寒衣无语,她觉得眼前的道剑仙转了性子,不像是刚刚与她对剑的那般温润如玉,而是极其轻浮。
“我说李姐,你我之间相差了好几千年,我的层次与境界,不是你所能达到的。”道剑仙飘然若仙地悬浮移动。
“你叫谁李姐!”海棠春寒,一脸怒色。
“别介意啊,我就一自来熟。”赵御贞急忙道。
“既然如此,那我之后便不再打扰你道剑仙的清修,从此花不见叶,自扫门前。”仙女发怒,转身欲离去。
识海中的桃花树,无风,狠狠地抖动了起来。
“别介啊,李姐。”赵御贞急忙飘过去,抓住背对着他走向门口的李寒衣的右手,入手粗糙,是一个剑客长时间握剑,暴露于风尘中的手,指肚处的老茧就是证明。
小手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这样让少年道长握住。
“臭道士,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你什么意思。”雪月剑仙头一次卸下凶恶冰冷的伪装,在这个只见了两面的青城山臭道士面前,咆哮出了仙女发怒。
“我是想问问,你那招,极其废花瓣那招,可不可以改进一下。”老赵剑仙一本正经单手笔画道,“比如不用再剥离花瓣,只是将花粉分离出来,再度进其他的花朵中。”
李寒衣回过身子面对着悬浮着的赵御贞,显露出大大的仙女困惑:“???”
赵御贞松手发了个比方:“我是这样想的啊,你那招已经能精准地剥开花瓣了,要是加以优化,到能精确剥离花粉,然后授粉到其他的花里面,那就是大大滴提高稻子产量的神技啊!”
“你!居然想用月夕花晨来种地!”李寒衣又气又恼又无语,这个臭道士在不会抓重点这一门技术上还是那么会。
“李姐,你看啊,理论上是可行的。你这招月西八沉,原理上不就是采花瓣,飞花瓣吗。咱们可以把这个采集的参数向下调整一下,使得采花粉,飞花粉。”赵御贞一本正经。
门外,几个老道士已经散去。
李寒衣扭头就走,出了门径直下山。
“李姐,你等等我啊,我送送你。”赵御贞飘到李寒衣面前,倒退着飘下山,对着李寒衣做了一个“青龙使”的口型,视野共享,但体感并不共享,所以识海中的赵玉真看不到自己嘴上的嘴型,故并不晓得老赵剑仙传出了这个消息。
李寒衣面色冰冷,心中惊涛骇浪,刚要发问,却被赵御贞眼神制止,李寒衣心道此等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她吃不准赵御贞是否是在诈她,故,以眼下情形,情绪又上来了,只能装作没看到,闷头下山,我,小仙女,耍点小性子怎么了?有问题吗?有问题憋着。
此时照晴峰的半山腰一个憨憨看到了那极美的一剑之后,甩开了拦截他的小道士,加速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