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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沉默一会。

“今年是个多事之年啊。”刘思明叹道,“今年过年大家是聚不起了。”

她给两人添茶,道:“喝茶。”

晏白举起杯子,“会的。”

“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会一起过个年的。”

虽然很难,但人活着,总需要一个盼头。

府里上下都是白布,显得没有年味。

老夫人大手一挥,让姚蕃去隔壁梁府贴了些窗纸。

“在乎什么,活人最重要。”老太太冷哼道。

老太太过来后,直直啧叹,怎么梁府比他们家还要好。

晏白无奈的笑了,薛景闲心疼她,光他们的院子就摆放着许多天室的宝贝。

下人大多都留在将军府。

姚青引带着叽叽喳喳、上蹿下跳的姚梦茹去打雪仗。

老夫人也笑了,“好久不见他们身上的率真心性了。”

尽州和列三打叶子牌,宗棨来回看两人的牌,表情一言难尽,叹声不停。

姚蕃和范休云凭栏望月,“真想不到我们墟市还能有一天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聊天,吃饭。”

“是啊。”姚蕃眉毛舒展,“这一切都多亏了夫人。”

“我早就说过,她可以的。”范休云得意道。

刘思明和崔殊叫着云姨娘晏白又凑了一桌打牌。

兰昔泠泠带着人上菜。

众人难得一片欢声笑语。

新年新气象,希望困难都已经过去,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开饭了——”

众人正吃的欢,院外响起马蹄声。

“大家过年好,本小姐回来啦——”

红色劲装的美丽女子高喊着,身上的红色大氅被她穿的像盔甲上的披风。

没想到屋里还有生人,肖楚悠说完后,迎着众人的目光第一次感觉到了骑驴难上。

“大人,大人,我回来了。”很快她锁定目标,朝晏白使劲挥手求救。

晏白继续吃菜。

姚梦茹的眼睛亮起来,被姚青引爆锤一拳。

“姚青引,你脑子进水了!”

“好了,肖大小姐,赶紧过来吃饭吧。”

最后还是晏白受不了装可怜卖萌的肖氏大狗眼。

“好嘞!”

“下雪了?”

肖楚悠伸手一探,雪花飘落。

她也不管了,赶紧跑过来吃饭。

“饿死我了,天寒地冻的,老娘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累的老娘都瘦了。”

列三没眼看这珠圆玉润的某人,“瘦的?你肚子上的那都是狗肉?”

“你个死瘪三,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肖楚悠也不客气,端起碗一边席卷桌上的菜,一边怼人。

“好了好了,和气生财。”宗棨好心道。

“你闭嘴!”

“你闭嘴!”

宗棨:“…………”

心寒,真正的心寒。

“哎呀,小悠你慢点吃,来来来,喝点酒。”范休云倒酒递过去。

肖楚悠含糊不清道:“谢谢范叔哈。”

“行了哈。”范休云道,“小三你也别光顾着动嘴皮子,夹菜,使劲夹菜。”

列三:“…………”

他捏断筷子,气得像头要发疯的牛。

妈的,到底是从谁开始叫他小三的!!!!

意识到自己刚才叫了什么,范休云赶紧捂住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花钱请的厨子手艺就是不一样哈,这菜确实好吃。”

晏白十分庆幸自己没和他们坐一桌。

不然,都得饿着。

欢笑声不停,姚梦茹给大家不停讲着趣事,还时不时跟姚青引拌嘴。

晏白给尽州夹了一块肉,“小尽州快当哥哥了,多吃点才能长高高哦。”

“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尽州塞的满嘴都是。

尽州希望明日醒来后会是个好的一年,他想一直和意姐和思哥在一起。

城外。

“小野师父,您的家人给您送来了东西,要放在屋里吗?”

阿野开心极了,“不用麻烦小师父了,我自己拿回去便好。”

回到自己的房里,阿野打开包袱。

里面有两身新衣,盒子里有些小孩子爱玩的东西和吃的,还有好几份压岁钱。

他知道,这是主子派人送过来的。

虽然今年他因为出任务不能和大家一起过年,但他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温暖。

他终于有了个家。

阿野的新年愿望是,明年可以和家人一起过个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年。

雍州。

“大人,真的可以开饭了。”

彭照今晚这是第五次过来,屋里还是没有回应。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和少都对视一眼,破门而入。

屋里压根没人。

少都环视一圈,“没事。”

雍州离平都百里,算是近的了,年后他们就要去泾州。

彭照也意识过来,笑哈哈的拦住少都的肩膀,“不得不说,这俩人也太腻歪了吧……”

对上少都警告的视线,彭照咂吧嘴,悄摸摸收回胳膊。

这臭小孩整天板着一副死人脸,比红侍大人还吓人。

晚饭过后,聊天喝酒的继续,打牌的也气势汹汹。

姚青引和姚梦茹围着火炉给老太太表演才艺。

见肖楚悠抓着尽州一起玩,晏白回到自己的院子,拿出今日刚收的信。

兰昔添茶,泠泠烧炉。

屋外还在飘着雪,窗户依旧没关。

晏白躺在软榻上披着薄毯。

窗外多了人影,兰昔抬头瞧见,随即止住声,悄声叫着泠泠退出屋里,轻轻关上门后,朝来人行礼离开。

晏白翻了个身,只见朝思夜想的心上人正笑吟吟的靠窗看着她。

雪落在他乌黑浓密的睫毛上,大氅领子上落了一朵鲜艳的梅花。

晏白笑起来,伸出手,娇声道:“要抱抱。”

受不了晏白撒娇,薛景闲耳朵竖起来,嘴角咧到耳朵,赶紧进屋脱下外衣,暖好身体,和晏白一起挤在软榻上。

他紧紧抱着思念入骨的人,贪恋的嗅着她的气息,觉得无比的餍足。

晏白在薛景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薛景闲亲亲抱抱后,玩弄着她细发。

“今年是我们重逢后过得第一个年,我总想着和你一起才是过年,就回来了。”

“阿闲,辛苦你了,天寒地冻的,你肯定很累吧,吃饭了吗?”

“不累,一点都不累,我只觉得自己很幸福。”

“这些日子宝宝闹你了吗?”

晏白握着薛景闲的手抚摸自己的肚子,“没有,他可乖了。”

“那就好,你辛苦了。”薛景闲亲吻着她发丝。

“叫他阿玉吧。”晏白说着,“他就是我们的宝贝。”

“我考虑了,先让他姓梁吧,轮着来。”

“梁厌辞,讨厌辞别。”

“但愿我们永不分离。”

“好,我都听你的。”

一夜好梦。

天还没亮,薛景闲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穿好衣服,贪恋的盯着晏白的睡容,依依不舍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他刚起身,手就被人握住,晏白抓着他身体撑起半个身子,抱了抱他,又亲了亲,眼睛都睁不太开。

“这么早就要走吗?”

“嗯,我很快就回来。”

“好,我等你,会一直等着你。”

“薛景闲,你要好好的。”

“你也是。”

“我走了。”

“再见。”

见晏白重新睡去,薛景闲才起身。他来到尽州房间,从怀里掏出红纸,里面包着银票。

没有危险的气息,尽州睡得很熟。

薛景闲替他整理好掉落的被子,又添了碳,便乘马离开。

大年初一,虽然夜里下过大雪,但街上因为挂了各种红色灯笼、贴着各式各样的红色窗纸,反而显得并不冷清。

各家各户的仆人都早早起来扫了积雪,刚过早饭时间,街上就传来欢声笑语和拜年声。

体谅晏白月份大了,没人过来打扰,晏白睡到中午才醒,刚洗漱穿戴完。

姚梦茹就拉着羞红脸的姚青引就过来讨压岁钱。

晏白让兰昔赶紧给了准备好的压岁钱。

尽州得意洋洋的将意姐和思哥给的压岁钱挂在腰间,还特意去炫耀。

肖楚悠指着他,“大人,凭什么啊,他都多大了还要压岁钱!!”

“好了。”晏白捂嘴笑了笑,“也有你的,还有小三,小四的。”

“我的?!”肖楚悠惊喜万分,“我也有压岁钱啊!!”

列三瞪大了眼,这什么打发小孩子的东西,他他他才不稀罕呢。

“小四???”

宗棨这头还在疑惑,那头泠泠已经把压岁钱塞他手里了。

晏白一个都没落下,连崔殊和刘思明的都准备了。

“表姐,大手笔啊。”

刘思明坐在桌前,煮着茶。

“表小姐。”兰昔笑着递给她压岁钱。

“没事,反正崔老板能赚。”

“啧啧啧,还是崔老板厉害。”刘思明装模作样对着崔殊竖起大拇指。

“崔老板。”兰昔也笑着给他。

一听这话,崔殊更加不好意思,又拗不过,红着脸憨笑着收下。

范休云眼神跟了泠泠和兰昔一路,都被晏白看在眼里。

“范叔,你也想要吗?”

范休云赶紧摇头,“大人,老夫就算了,都一把年纪了……”话越说越酸。

“好了,给你也备了,泠泠。”

“哎!”泠泠笑着走过来,“范先生,您的。”

“啊,我也有啊。”范休云摸着压岁钱,稀罕的不得了。

大家都清楚,不是非要这东西,而是知道到有人惦记、关怀,心里温暖而已。

肖楚悠那头已经开始套话,看看今年谁的压岁钱最多。

列三拿出小册子记录着这一切。

“一月一,大人向众人发压岁钱。”

“大龄女子肖楚悠居然也有。”

“崔殊、范休云等老年人也有。”

“经过肖楚悠不要脸的偷看后,得知红侍大人尽州压岁钱排名第一。”

“…………”

“…………”

闹完了,晏白去将军府陪老夫人说会话,刚出来,宫里的人就来了。

将军府里的白布像是和雪融合,显得冷冷清清,偌大的府邸也没有说话声,和往日最热闹的安定侯简直是天壤之别。

巨大的落差让吴公公都忍不住有些唏嘘。

“不知公公来府,所为何事?”

吴公公看着坐在主位的主人,她喝着茶遮住神情,让人探测不到虚实。

晏白知道,轻松日子已经结束。

吴公公也是说了些好话,才慢慢进入正题。

他视线瞟了一眼晏白的肚子,继续笑道:“圣上得知将军夫人怀有身孕,也是高兴不已。”

“可惜啊。”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骠骑将军英勇善战,百战百胜,可惜啊,天妒英才。圣上得知噩耗后,也一直伤心。更怕夫人责怪,得知夫人卧床休养后,也不好过来打扰。如今得知夫人还有着将军的骨肉,真是一件好事。”

“呵呵。”晏白表情不变,重复一边“百战百胜。”

“百战百胜又如何,第一百零一战不就是输给了宵小。”

骠骑大将军姚烈自小就在边疆守国土,大大小小参加过的战役共有一百场,均无败绩。

而他的第一百零一场“战”,却是他最忠心尊敬的帝王亲自为他设下的。

让一个名扬天下的将军死于宵小暗算,背负骂名。

这种帝王配不上他的赤胆忠心。

“夫人说的是。”吴公公赔笑。

早就听闻京城第一才女梁华予擅长“辩论”,经常拉着国子监那几个老头磨功,如今看来,确实是位才人。

“公公有话不妨直说,华予才疏学浅,听不懂一些弯弯绕绕的话。”晏白微笑道,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吴公公:“…………”怎么有种自己说话就是错的感觉。

“骠骑将军血脉尊贵,怕府里的人冒失,对夫人照顾不周,那圣上便会觉得自己愈加愧对这个侄儿。”

“所以呢?”

晏白支着脑袋,眼里澄明,倒是让吴公公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圣上想请夫人进宫休养,等到夫人安全生产后,圣上也好放心。再说,宫里的……”

“好,那我明日就进宫,天色不早,就不留公公用晚膳了。”

吴公公冷不丁被晏白打断,听清她说什么后,心里疑惑顿生,不知道为什么晏白答应的这么痛快。

但事已经办妥,既然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就不好再劝说些什么。

“宫里一切东西都备着,夫人不用劳心准备了。那咱家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人走后,晏白去了老太太那里,将所有人都叫过来,交代事情。

“欺人太甚!”姚青引一拳打在桌上,“嫂嫂,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这就是在变相的囚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青引,不要冲动。”老夫人发话,她脸色沉重对晏白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记住,你和孩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等。”

“我明白,多谢老夫人。”

晏白交代完事情便招自己人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