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符文石赋予的视角看待战场,就宛如身临其境一般。虽然很吸引人,但是格里斯明白必须把注意力放到即将到来的战斗上面。刚刚嚼了一片月亮糖,即便对于拥有“恶魔肠胃”的他来说,这种东西对于身体的伤害可以豁免一部分,可是大脑不正常的兴奋感还是难以完全磨灭,容易被琐碎的事物所吸引。因此,想要集中注意力并不简单。
终于,一个简单但却聪明的计划闯进了格里斯的脑子。擒贼先擒王。他注意到了半兽人和地精喽啰中间的两个重要人物:格勒和乌古鲁。前者身上有着这些来犯之敌之中最好的装备,而后者的体型则是最为醒目的。他快速锁定了一条路径(对应六个不同的“魔物”),然后透过符文石,将自己的意志传输到所选中“魔物”的脑子里。
在进入那个名为“碎骨者”的脑海里之后,格里斯也随之感受到了它的意识;一阵晕眩和极度强烈的饥饿感,愤怒,与十分狂野而原始的愚笨迟钝。他快速地乌古鲁的形象和定位传输给碎骨者,然后给了他一个极为简单的指令:“去吧,碎骨者,杀!杀了他!”
这个名为“碎骨者”的家伙,像是人类用黏土捏成或者用碎布缝成的人偶。这些巨大的怪物有足足10尺多高,是一般人类的两倍。它巨大的躯体上布满了用来缝合血肉的针线和钢板,满目疮痍的皮肤有大约4寸厚,肌肉像是船上的绳索一样粗糙坚固,一圈圈绕在骨头上。他特别发达的两条臂膀垂到地面上,就好像一头猩猩似的,还有着犹如剔骨刀似的指甲。
与此同时,乌古鲁的心神突然就是一紧,他知道有人(或者说什么东西)在看着他,几乎可以感觉得到那炽热而仇恨的目光顺着肌肤钻入他的背脊。是那六个突然出现的类似血肉魔像似的东西么?是它们中的某一个还是全部?
虽然外表伪装成了山丘巨人,但是他本质上到底还是巴托九狱的魔鬼。他从那六个东西身上,同时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以及不用想也能知道是来恶魔的恶臭。也正是因为如此,别看还像是在享受酣战的乐趣,可实际上,乌古鲁其实已经将戒备心提到了最高段位。
他的预感应验了。
乌古鲁看到“碎骨者”向自己发起了冲锋。它的双肩与马车一样宽,肌肉发达的胳膊十分长,几乎能碰到地面。它的双手上长着扭曲而尖锐的利爪,看上去能轻易地撕裂盔甲,又薄又脏的皮毛上长出盛满脓水的大疖子,猩红的双眼直直瞪着他自己的眼睛,充满了疯狂而兽性的憎恨与愤怒。在其冲锋的路径上,不管是地精喽啰还是半兽人战士,全都像被其一爪子砸飞,像是被抛飞的皮球似的。
“来吧!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山丘巨人抡起酸枣木做成的狼牙棒,想要照着脑袋给这个“魔物”来一下狠的。随着“碎骨者”越来越接近自己,乌古鲁越发能够闻到从对方身上那种源自无底深渊的恶臭。这让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冲动,差点没有因此而现出原形。
可是,在他的大棒就要触及到“碎骨者”脑袋的时候,火烧火燎般的疼痛突然从其脚踝处传了过来,刺激到他的神经。一道尺许长、存许深的伤口他的脚踝上,流出的鲜血也变成了黑色。更糟糕的是,随着那股疼痛感一闪而逝,他的脚踝不仅仅是出现了肿胀,甚至还有些被麻痹的迹象。
在乌古鲁的身体侧面,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体型和大型獒犬差不多的巨大甲虫。它浑身上下都被带着尖刺的、不断变幻着朦胧色彩的坚硬甲壳所覆盖;它长着三对刀般锋利的爪子和剃刀一样的下颚;它头腹部犹如人类一样直立着,一对异化了的前爪交叉在胸前,就像是手持两把弯刀的刺客。
“真他么有钱,居然能够买到刺杀魔的血肉来制作这种东西,”乌古鲁心里大骂了一句。不过,他也不敢怠慢,因为那个巨大的甲虫身上光影一闪,再次和周围的景象融为一体。而那个名为“碎骨者”的猿猴状怪物,此时业已冲到近前,山丘巨人已经无法用大棒打到它了。乌古鲁也只得把手里的酸枣木狼牙棒暂时丢弃,两手探出抓住了“碎骨者”的手腕,不让其拍落向自己的身体。
这一幕,业已被站在顶楼廊道的格里斯看个清清楚楚。他一边用肉眼俯瞰一楼大厅,一边用符文石带给自己的多重视角直接审视着战场上的动静。“碎骨者加上甲虫刺客,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这边的大局已定。接下来,就是去解决那个名叫格勒的家伙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正在和地精与半兽人联军交战的公会守卫,他们正护着几名炼金药剂师且战且退,格里斯不由得皱了皱眉,然后对自己身旁的侍从下令道:“给我向瑞文·豪窃递个话,就说‘你和你的那帮鼠崽子们要是现在再不顶上去,那么接下来也就不用再顶上去战斗了’。”
那个侍从领命后,迅速跑向了廊道尽头,那里传声蜥蜴专用的管道。他从打开黄铜管道的漩口,从里面抓出了一只传声蜥蜴,用手指在其背部的棘突出按照规则划了几下,让其忘记了之前学舌过的内容,接下来可以记录他要传达的话语。然后,他给这个小家伙喂了两颗昆虫干,把想要传递的话语轻轻复述了一边。最后才将其放回黄铜管道里边,重新旋紧了旋钮。
不多时,炼金药剂师公会一层就冲进来一群鼠人,各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瑞文·豪窃重新收拢了自己剩下的一些小弟,并且全部都强行注射了一针狂暴药水,好让他们更“心安理得”地去送死。更加夸张的是,他还拿出了自己在以往街头战斗之中根本用不上的一件武器。
“轰他娘的!”瑞文·豪窃扯着嗓子喊道。一小队鼠人立刻分开了人群,把用双轮车架着的、拥有五根炮管的风琴炮推到了队伍最前面。也不等那些得了格里斯命令、为了给鼠人敢死队留出作战空间而正在有序撤退的守卫们完全撤出接敌状态,就下令小弟们发射了风琴跑。
砰、砰、砰、砰、砰……
一次点火,五根炮管里炮药依次激发,冒出来的浓烟几乎熏得炮手眼睛都睁不开了。被当作炮弹的铁砂成扇面状,覆盖了几乎半个公会大厅。无论是被弹药蹭到的倒霉的友方士兵,还是那些地精喽啰又或者是半兽人战士,身上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即便两方人马身上都穿着些甲胄,即便那门由鼠人手工制造出来的风琴炮质量堪忧,可是它造成的伤害还是实打实的。
霎时间,炼金药剂师公会的公会大厅里就哀鸿遍野,痛呼和惨嚎一声连着一声,不绝于耳。鼠化的半兽人头子瑞文·豪窃哈哈大笑起来,对于那些被误伤的友军完全没有任何歉意。“小的们,让他们尝尝鼠辈的愤怒!”他放肆地大吼着。就好像刚刚被格里斯让人递过来的一句话就被迫带着敢死队前来赴死的人,压根就不是他似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该死家伙,”从廊道上很难看清瑞文·豪窃的面孔,可是通过符文石却不难做到,格里斯将这个鼠人打手头子的嘴脸尽收眼底,心里再度升起了对这家伙的厌恶。“既然已经动用了所有的战斗单位,金卓戈该花的都花了,不妨把那个鼠辈也顺手干掉。嗯,没错。”
原本,刨开正在联手诛杀乌古鲁的“碎骨者”和“甲虫刺客”,剩下的四个战斗单位正准备要突入到那群匪徒最后面——虽然之前一直都冲在前面,但是在来到公会大厅这一层之后,格勒却很神奇地出现在了许多半兽人战士的身后——去斩首他们的指挥者、那个僭称汗王的丑陋半兽人。
可是现在,当格里斯觉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了瑞文·豪窃(有可能是月亮糖的副作用所致)的嚣张跋扈鼠辈嘴脸之后,那四个战斗单位中的两个,突进的速度随即慢了下来。当瑞文·豪窃带着鼠辈们近身冲入战场,这拉个战斗单位和那个鼠化半兽人之间距离自然也就相对近了许多。
这两个战斗单位,一个名为“裂角牛”,另一个则名为“火枪兵”。和“碎骨者”与“甲虫刺客”一样,它们也是用恶魔和魔鬼的血肉拼接出来的兵器。
前者的外形是一头披着雪花色毛皮的牦牛,身上还用铆钉镶嵌了一件重甲;它头上的一对弯角都是折断的,这对弯角取材自某个魔鬼,装配到“裂角牛”头顶上之后,还在向外喷发着白色的炽热烟气;它的手上拿着一个类似烟龛似的链锤,随手一击就能将一个地精喽啰打得骨断筋折。
而后者,则像是一个矮人。不过即便以矮人那种粗犷的审美取向来说,这个身上覆盖一层魔鬼似的棘皮,以及犹如密集蚯蚓群般缝合线的“魔物”,其实也是相当之丑陋的。它背后扛着一个平台,上面架着一部转轮蒸汽连弩,凡是靠近它的敌人都会遭到密集如雨的箭矢洗礼;它手里拿着一把比其身高都要高出许多的“叉子枪”,既可以用作近身搏斗的武器,同时也可以架在地上进行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