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一年,六月初十,晋阳城。
从曹军辖地赶到并州,有两条路可选。
第一条是从关中过壶关,入上党,然后再北上晋阳城。
第二条是从冀州北上,穿过幽州上谷郡,然后再折道往西南下晋阳。
王朗受命出使并州之后,立马从许都动身前往关中。
从两地距离来说,王朗本该早就赶到晋阳城之中了。
可壶关守将根本不知道高干愿不愿意接见朝廷使者,他只能一面派人火速通禀,一边先让王朗在关外等候。
这一去一来耽搁半个多月,所以王朗直到此时才赶到晋阳城。
天下诸侯之中,吕布和刘备已经各自称王。
但袁氏兄弟、辽东公孙康、包括并州高干在内并没有自立。
所以从名义上来说,高干这个并州刺史仍受朝廷管辖。
对于王朗这个“朝廷使者”,高干在按照礼仪迎接完毕之后,这才拉上几名心腹一起私底下进行接见。
刺史府议事厅之中,除了王朗和高干之外。
还有并州别驾苏泽,太原太守温荣,以及大将夏昭等人在场。
高干率先开口道:“听说吕布和刘备已经先后称王,曹丞相不在许都布兵扫平大逆,为何却让王公前来并州出使?”
并州军和朝廷之间血战连连,早已经仇深似海!
可高干身为并州刺史,至少在明面上,还是要给王朗留面子的。
最早听说吕布称王的时候,高干并没有太大感觉。
反正吕军实力强盛,别说吕布擅自称王了。
他就是直接称帝,许都朝廷也只能听之任之根本没办法!
可刘备称王之后,高干心里头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他刘备手中才这么点实力都敢称王,自己雄踞一州,有兵有将,为何就不能称领晋王?
可惜高干刚把这个想法跟自己手下心腹一说,立马就被苏泽和温荣给浇了一瓢凉水!
苏泽的意思很清楚,并州一地相对独立只是暂时的。
一旦吕军拿下西北三郡,或者曹军攻破幽州袁氏兄弟之后,并州一地就要左右邻敌!
你老老实实当个并州刺史别坏了规矩,将来能守则守,不能守咱们还能归降吕曹其中一方!
可一旦称王之后,对于朝廷来说你是叛逆,对于楚国来说你是敌国!
为了一个虚名两边不讨好,此乃取祸之道也!
被苏泽喷了一顿之后,高干又仔细琢磨一番,终于还是熄了凭借并州一地擅自称王的想法!
王朗神色肃然道:“吕布刘备擅自僭越,朝廷大军当然不会置之不顾。”
“可天下事,攘外必先安内。”
“曹丞相准备大军北上,彻底扫平幽州二袁。”
“一旦幽州平复之后,不知高刺史准备何以自处?”
高邑县大战的时候,高干拒绝带兵援助。
而王朗此番前来并州出使,壶关守将一番通禀之后最终放行。
从这两点就可以看出来,高干已经彻底跟袁氏兄弟划清界限了。
所以王朗一上来就是代表朝廷,开门见山。
听到王朗这话,苏泽神色漠然道。
“朝廷大军虽然成功拿下冀州,可幽州上下,至少还有三五万军。”
“如果袁氏兄弟联合乌桓骑兵一同对敌,胜负如何还未可知也!”
“高刺史既然身为朝廷命官,自当坐镇一方,合州以自守而已!”
苏泽是并州本地人,而并州军又被朝廷大军屠戮者众。
此时看到王朗还想耍威风,立马忍不住开口反驳。
王朗笑了笑,不以为意继续道。
“吕布称王之后,下一步动作多半会派出使者劝降西北韩遂。”
“而朝廷大军在许都一番整合之后,眼下估计已经赶到冀州。”
“就算袁氏兄弟还有乌桓骑兵这等土鸡瓦犬以助力,恐怕最终也挡不住朝廷大军收复失地。”
“一旦韩遂归降,幽州平复,到时候高刺史还要继续合州以自守么?”
对于并州刺史府来说,有韩遂阻挡吕军,再加上袁氏兄弟阻挡曹军,并州一地就能继续平稳!
可韩遂那边,肯定是挡不住吕布的,投降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至于袁氏兄弟再加上乌桓骑兵,想要对抗朝廷大军一样很难!
而并州军在匈奴人和鲜卑人压力之下,已经不可能继续相助。
所以王朗这话虽然说的说不好听,却都是事实。
高干神色肃然道:“若是果真局势至此,不知王公何以教我?”
韩遂和袁氏兄弟各自倒台之后,并州这边就要腹背受敌。
高干心里也清楚,不管曹操还是吕布,都不是自己所能对抗的。
想要继续活命,只能臣服于其中一方而已。
可就算如此,那也要看双方条件如何再说!
王朗开口道:“高刺史久镇并州,外御强敌,内抚百姓,素有大功于国。”
“等到袁氏兄弟被剿灭之后,若能主动归降朝廷。”
“曹丞相打算表你为并州牧,封征北将军,受领晋阳侯爵位。”
“至于刺史府上下一应官员,一样是各有封赏,不知高刺史意下如何?”
并州一地毕竟不在朝廷掌控之中,所以曹操敕封高干为并州牧,对于朝廷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最关键的是,不下血本怎么去跟吕布抢人?
听到王朗这话,温荣开口道。
“高刺史归降之后,是继续坐镇晋阳城抵御外敌。”
“还是交出州郡,让朝廷大军入驻其中,然后再转到朝廷为官?”
领州牧,封镇北将军,赐爵县侯,这等封赏已经十分厚重了。
可有一点王朗没说清楚,那就是高干受命之后,要不要交出手中地盘!
这种事情高干不好亲自开口去问,只能由温荣代劳。
王朗略一拱手道:“吕布拿下西北三郡之后,野心膨胀之下,多半会继续挥兵向东攻略并州。”
“如果高刺史愿意回转朝廷遥领并州,曹丞相自无不许。”
“可若是高刺史放不下并州战局,想要继续坐镇一方给朝廷效力。”
“朝廷方面,只会提供钱粮物资进行资助而已!”
王朗的意思很清楚,只要高干愿意投降朝廷。
并州牧、征北将军、晋阳侯的封赏就能到手!
如果愿意交出地盘当然最好,就算不肯交出地盘,那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