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继续说道:“但既然你已经跟她结婚,生不生孩子,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不用问任何人。”
更不用问他。
周云霄当然知道,可,不管怎么说,他人生中的大事,他总是想问过陈川,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不会有种踩不到实地的不安全感。
这跟他成不成熟,有没有能力无关,只是单纯的一种——依赖和习惯。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陈川看着女儿,心情好:“聊呗。”
“我以前觉得,跟纪舒灿,是……怎么说呢,好像结婚搭子一样的存在。她需要跟我结婚解决麻烦,我需要跟她结婚,来掩饰自己……不行的事实。”
好吧,在陈川面前,他才承认,自己答应跟纪舒灿结婚,居心也良不到哪里去。
哪怕他表面上装的再云淡风轻,一再说起不起的,已经无所谓了,但,只要是男人,怎么可能就真的无所谓?
骗别人都骗不了,何况骗自己。
他周云霄,就是很介意这件事,非常非常介意,尤其是被王菲菲给刺激的,前女友因为这事,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把他给甩了,这种奇耻大辱,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好歹,再撑点点时间啊……
更别说身边那些不明真相的朋友和同事,对他突然不再交新女朋友非常非常的吃惊。
最初大家是想着,是不是因为王菲菲伤心了?毕竟周律,好像真的挺喜欢那个王菲菲的,对她也极为上心,两人在一起也挺长时间,至少超过周云霄一般的恋爱期限。
可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看周云霄居然,还是单身一人,这就很不寻常。
一个一年365天身边就没断过女人的男人,突然,清心寡欲了,你说改过自新,谁会信?
除非不行了。
所以后来,只要认识的人遇到就一定会打听:“云霄,你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每个问的人,都用一种心知肚明,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去“隐晦”打量他的某些不可言说的部位。
他一个精英人士,他不要面子的吗?
现在结婚了,现成的借口——
“呵呵,我结婚了,有妻子了,当然要忠于家庭呀。”
哦,你问老婆是谁?
“我老婆害羞,不愿意让我们的私生活受太多关注,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于是,那个律师圈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周云霄结婚的消息,如洪水般泄了出去。
大家都对能收服周云霄这匹不羁的野马的女人,很是好奇。
偏偏,没人能打听出来。
然后越传越传奇,都说周云霄爱她爱到死,舍不得让她抛头露面。
连女人都不再玩了,可不是爱疯了吗?
周云霄对此结果,很满意。
爱妻和惧内人设,总比被人盯着弟弟强,至少他能长舒口气。
所以,他跟纪舒灿的婚姻,别看是纪舒灿强求的,但好处,周云霄是一点没少捞,还能让纪舒灿心怀内疚,觉得欠了他很大的人情。
你瞧,都是当律师的,又是跟着陈川混,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这次,她居然为了我,在工作上退让了,我……心情很复杂。”
陈川抬眸看他一眼:“是不是没想到,她会选择成全你?”
“是。”
都是这么自利的人,对方怎么选,心里多少会有数。
他在结婚之初,就知道纪舒灿要面临这样的选择,但他故意没提醒她。
而纪舒灿,虽然纪律知道是知道,但她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时没考虑到,也是在所难免。
现在她知道了,然后,她选择自己走。
“你是为了帮我,跟我结的婚,我没资格让你退让妥协。”
这是她的原话。
周云霄听了,心头真是说不上的复杂滋味。
“阿川,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卑鄙。她只是在年少无知时,利用过我而已。我却一直在偷摸的报复她。”
就好像,人家现在待你以诚,你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恶毒的算计着她。
周云霄那丁点的良心,开始有点不安了。
陈川冷笑一声:“算计怎么了?当初她算计你时,怎么不会良心不安?”
“而且你们结婚,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不管你的初衷和目的是什么,但结婚,是她的提议,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包括你我。”
不论你我。
纪舒灿的目的,达到了,难不成就因为周云霄答应的动机不纯,她就不欠他人情了吗?
不是这么算的。
真歪的理论啊,周云霄默默的看着陈川,然后——
“阿川,有你真好,哪怕我再坏,有你一对比,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像白雪一样纯洁无瑕了呢。”
“滚!”
哈哈哈哈,周云霄之前一直沉甸甸的心,突然变得很轻松。果然,有事的时候,来找找阿川,他的心情就会立马明亮很多,从认识到现在,一直如此,从未改变。
“阿川,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这辈子能够遇到你。”
如果没有他,可能周云霄的人生,就结束在十几岁时吧……
人生没有如果,他遇到了陈川。
陈川认真的看着他:“周云霄。”
“嗯。”
“如果喜欢她了,就好好过日子。”
“我……”
“婚姻开始的目的,不重要。婚姻里的算计,也不算什么。但,如果你喜欢她,她又已经是你的老婆,那么就让她也爱上你,让那些目的和算计,都见鬼去吧。然后跟她好好过一辈子,这比任何纠结内疚都实惠。”
“阿川……”
“除了你们彼此,任何人的感受,都不值一提,懂吗?任何人。”
周云霄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了。
他知道,陈川是在告诉他,哪怕陈川再不喜欢纪舒灿,但如果他自己喜欢,就要勇敢去爱,不用顾忌别人的想法。
生平第一次,周云霄长叹一声,反驳了他。
“阿川。你错了。”
“嗯?”
“你不是任何人,你是我的阿川。”
你比任何人都重要,于我而言。
陈川的手一顿,那把鲜红的扇子,长长的绸布在空中一荡,划出漂亮的弧度,戛然而止。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