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繁华的市中心到城郊的古村,路程的公里数很可观。
路上穆司爵又拨了三次许佑宁的电话,第一次响了十多秒,被她挂掉了。
第二次和第三次,几乎是一开始振铃她就把电话挂了。
没点眼力见的死丫头,也不看看是谁的电话就敢挂
“开快点”穆司爵把怒气都撒在了阿光身上。
阿光一边加速一边说,“七哥,你不用太担心的吧,佑宁姐不是那种冲动的人。”
许佑宁是不是冲动的人
穆司爵想起许佑宁还在火锅店当服务员的时候。
店里的其他员工都是以前穆家的人,看着他从小长大,他对他们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而这几位叔叔阿姨见过他被父亲吊打嚎啕大哭的样子,自然也不像外人那样忌惮他。他去到火锅店的时候,他们还会叫他的小名,像面对家人那样自然的和他聊天。
许佑宁去到火锅店没多久,阿姨叔叔们就不再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了,反而是常跟他聊起许佑宁,都是溢美之词。
“小丫头机灵得很啊,上次有帮人吃到一半想找茬,她轻轻松松就摆平了。要不是她,我们又得麻烦阿光过来了。”
“小穆啊,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小活宝她要是辞职你可千万别答应,给她加多少薪水都要把她留下来”
提得多了,他也就慢慢注意到了许佑宁。忙碌的时候她做事很利落,没事的时候她喜欢趴在靠窗的位置玩手机,跟同龄的女孩没什么差别,只是乌溜溜的眼睛透着一股喜人的机灵劲,但并不让人觉得多逗。
直到有一次,他到店里的时候她正好在模仿一部动画的声音:“妖精,还我爷爷”
尖而不锐的声音充满童真,她模仿得活灵活现,清了清嗓子,突然又说了一句,“大师兄大师兄,妖怪被师傅抓走了”
原来她在一些记得的台词,却不时就颠三倒四,阿姨和叔叔们被她逗得捧腹大笑,他则在心里默默的将许佑宁划入了神经病的行列。
后来好几次,他在店里吃饭,又有人想闹事。
许佑宁从窗台上跳下来,挽起袖子问清缘由,三下两下就把事情摆平了。
他才发现小丫头的思路非常清晰,说起话来也很有说服力,旁征博引动不动就把人吓得一愣一愣的,不动声色的就让对方妥协了。
穆司爵第一次觉得,让许佑宁当一个服务员真是屈才了。
但他只是受人所托照顾她,并不想干涉她的决定。再说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充其量就是机灵了点,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直到有一次,他要和几个越南人谈一笔生意,让阿光在店里招待那帮人。
结束后,许佑宁突然要挟阿光,闭着阿光带她去见他。
他好奇之下见了这个小丫头,她张口就说:“那几个越南人要坑你他们不是诚心要跟你做生意的,他们给你准备的是次品”
穆司爵当然不会轻信一个小丫头的话,她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呱啦呱啦的越南语,他听不懂,她说:“我给你翻译。”
翻译的内容和她刚才所说的差不多,末了,她又说:“你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总该记得这几个人的声音。如果你怀疑我欺负你听不懂越南语的话,找个会越南语的人再给你翻译一遍啊。”
穆司爵才发现,许佑宁一点都不怕他。
在她眼里,天下人似乎都一个样,没有谁比谁恐怖,没有谁比谁高贵。
交易的时候他出乎对方意料的要求全部验货,对方以时间紧迫为由拒绝,他说:“那好,随机验货。”
结果证明许佑宁是对的,上好的货物里,掺杂着很多次品。
如果他信任对方完成了交易,那帮人回国,他想再找他们算账,他们有千百个借口推脱解释,他就只能吃个闷亏了。
他拒绝交易带着人撤回来,顺手报了个警,现在那帮越南人还在蹲大牢。
而立了功的许佑宁,被他带回了办公室。
许佑宁有着比同龄女孩更旺盛的好奇心,打量了一通他的办公室:“七哥,你的办公室好丑啊。”
穆司爵当场就想把她从8楼扔下去。
但想起苏简安的嘱托,他克制住了这个冲动,示意许佑宁坐,她竟然也不客气,大喇喇的就坐了下来。
穆司爵问她:“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小丫头一脸天真的点点头,“知道啊。g市哪个孩子不是从小听着穆家的事迹长大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穆司爵笑了笑,笑意非善,“那你还插手我的事,不怕死”
许佑宁非常认真的说:“其实我怕的。但现在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怕你做生意亏了没钱发我工资”
穆司爵盯着她,“这次多亏了你。你想要什么”
许佑宁也盯着穆司爵,“我想要跟你。”
“”
“哦,你不要误会,我才不会看上你呢”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她忙不迭强调,“我是说我要跟着你做事”
“为什么”穆司爵的目光慢慢变得锐利,没几个人招架得住他这种眼神。
许佑宁却能笑嘻嘻的看着他,“因为我想啊火锅店里太无聊了,跟着你天天有大人物见,说不定还能看见火拼什么的,多好玩”
穆司爵扫了她一圈,露出轻视的眼神,“小丫头。”
“看不起女孩是不是”许佑宁怒了,“告诉你,十几年前我就已经当大姐大了”
穆司爵调查过她,闻言笑得更不屑了,“当一帮小毛孩的大姐大也值得炫耀”
跟穆司爵比,她这个“大姐大”当得确实很渣。许佑宁心虚的摸了摸鼻尖,“我是想说我具备一定的能力”
穆司爵冷不防的出手,许佑宁的反应却也很快,灵活的躲过了攻击,又接了穆司爵好几招,最后才被穆司爵按在沙发上。
没想到她的硬骨头能屈能伸,马上就赔上了笑脸,“七哥,好男不跟女斗。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穆司爵一放手许佑宁就跳脚了,指着他:“居然偷袭,你算什么君子”
“我几时告诉过你我是君子”穆司爵按下她的手,“哪学的”
他问的是她的身手。
许佑宁用食指刮了刮鼻尖,“我实话跟你说吧,大学毕业后,我外婆送我出国留学,但其实我根本没有申请国外的大学,我拿着那笔钱旅游去了。中途碰上了敲诈的,不见了很多钱,还要不回来,就去学武术了。”她颇为骄傲似的,“现在只有我抢别人的份”
穆司爵知道她瞒着外婆去过很多国家,掌握了多门外语,越南语估计就是在越南呆的时候跟本地人学的。
但这并不能成为他接受她的理由,“为什么要跟着我”
“你很厉害啊。”她似乎永远都这么直接,“在g市你说一就没人敢说二,我成了你的手下就可以报仇了。”
“你要找谁报仇”穆司爵问。
但许佑宁不肯说,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追问不是他的风格,但后来调查,才知道许佑宁家现在只有她和外婆两个人,他的父母很早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去世的原因,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跟古村里的一些人有关,但后来不了了之。
穆司爵让许佑宁回去等消息,后来几次在火锅店见到她,她若无其事的叫七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拒绝她。
先忍不住的人反而是穆司爵,把她揪过来问,她笑着说:“谁说我不担心但最近我发现你身边的人才都能在你手下发挥长处,我就不担心了”
这是夸他呢,这种话,穆司爵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但鬼使神差的,他把许佑宁带在了身边,开始让她去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当然是不被信服的,他的手下经常刁难她,但她不慌不忙的做自己的事情,期间帮忙处理了几起比较严重的大事,不用半个月就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再见到她时,穆司爵听见手下叫她姐,他第一次向一个手下的人投去诧异的眼神,她则朝着他挑挑眉,笑得万分得意。
许佑宁并没有得意忘形,她依然小心谨慎的处理事情,每天的锻炼强度比一般的男人还大,出门必定是元气满满的样子,遇到大事也能保持最大程度的冷静,穆司爵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对她卸下怀疑和防备。
可没想到她今天这么冲动。
穆司爵突然想到她说过的报仇,打电话叫人查许佑宁的父母和那个叫陈庆彪的人有没有关系。
很快就查到,陈庆彪和许佑宁的父母都还年轻的时候,陈庆彪还不是古村的一霸,和许佑宁的父亲合伙做生意。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但两个合作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撕破脸闹上了法庭。
本来那场官司,许佑宁的父亲是稳赢的。
但开庭的前一天,许佑宁的父母发生意外,双双死亡。
陈庆彪欺负许佑宁只有祖孙两人,随便给了点钱就霸占了生意,从此发迹,又拓展其他生意渠道,成为了古村里的一霸,全村人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
今天许佑宁的外婆入院,也是因为陈庆彪带着人去了许佑宁家,她才会这么冲动的说要杀人。
到了许佑宁的家门前,大门紧闭,穆司爵让阿光找人带他们去陈庆彪家。
带路的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坐在副驾座上给阿光指路,很快车子就开到了一幢别墅的门前,小孩子指着大楼叫:“就是那栋楼”
阿光给了小孩子几张粉色的钞piao,让他回家,又问:“七哥,我们去找佑宁姐吗”
穆司爵阴着脸:“进去”
他不是担心许佑宁,只是不想辜负苏简安和陆薄言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