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微拉着苏一诺穿过小巷,在最后一张桌子坐下。
松开苏一诺的手时,她自然极了。
以至于苏一诺想,
她就这么松开了?
她到底是无意,还是在……撩拨他?
叶知微见苏一诺还站着,仰着小脸看着他,“一诺哥哥,你是……不习惯这种地方吗?”
看来是前者——苏一诺暗笑自己想多了——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会撩拨他?
“我只是好奇,”苏一诺坐下,表面一派温润优雅,“你来A市不久,怎么会知道这种路边小店?”
叶知微拿了两瓶饮料,费了很大劲还是打不开。
苏一诺轻轻松松拧开了,把自己的换给叶知微。
“谢谢一诺哥哥!”叶知微捧着易拉罐,“魏律接了个法律援助的案子,当事人就是这个烧烤摊的摊主。”
苏一诺随意喝了一口饮料,“烧烤摊主……有什么案子?”
“他的小孩被几个混混欺负,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还在医院。”叶知微说着,神色变得凝重,“那几个混混不承认,随便赔了点钱。为了给小孩治疗,大叔只能起诉。”
苏一诺想起一个细节,“大叔有表达障碍?”
“大叔是聋哑人。”叶知微点好东西,下完单回来才接着说:“这个烧烤摊,是他们一家的生计来源。小孩受伤前,他们一家勉强过日子。但现在,烧烤摊的收入,无法覆盖小孩的治疗费用。”
苏一诺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不幸的人。
另他意外的是,叶知微讲述他人的不幸时,始终很平静很客观,并不拧眉叹气,展示自己的同情和悲悯。
因为她在想办法帮助大叔。
苏一诺甚至能感觉到,她有多用心对待大叔的案子。
尽管这种法援案子,不会有收益。
现在,苏一诺只关注一个问题——
“微微,魏琮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了?”
“唔?魏律只是鼓励我,发挥所学尽最大的努力,替大叔争取赔偿。实际上,案子还是魏律一手抓着的。我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战经验,暂时不能胜任这种案子。”
叶知微并不气馁,接着说:“不过,我相信不用多久,我就可以独立承接案子了!”
苏一诺又想多了。
小熊猫没有被压榨。
他举起手中的易拉罐,“我相信你。”
他的眼里,有信任,也有鼓励。
所以,他不是在说场面话。
而是真的相信叶知微!
叶知微笑起来,眉眼弯弯,神色明亮,轻轻碰了碰苏一诺手中的易拉罐。
这时,一个阿姨端着盘子过来,上面是烤好的串。
叶知微拦着不让阿姨放下,“阿姨,你上错了吧?这上面有些东西我们没点。”
阿姨还是把盘子放下了,说:“小叶律师,是你充的钱吧?我们小杰的住院账户上,突然多出来十万块。”
叶知微想否认,阿姨笑了笑,“我们看监控了。”
叶知微摸了摸耳朵,“阿姨,我……其实我……”
“小叶律师,谢谢你,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阿姨眼里有泪光,“等拿到赔款,我们就把钱还你。如果……如果没有赔款,这笔钱我们以后也会还给你的。”
“以后再说。”叶知微推着阿姨走,“阿姨,你快去忙。”
阿姨走后,叶知微埋头吃东西,不太好意思看苏一诺。
苏一诺笑了笑,“做了好人好事,怎么反而不好意思?”
叶知微慢慢吃串,“我没想到会被发现。我本来……不打算让别人知道的。”
“嗯?”苏一诺的尾音轻轻上扬,“我也是别人?”
叶知微怔了一下,“我说的别人,是律所的人!”
“很好,”苏一诺晃了晃手中的小串,“很好吃。”
叶知微以为他会说“很好,你把我当自己人”呢。
不过,他的话也没错!
叶知微附和道:“大叔烤的串特别好吃,可惜他们不是实体店,很难宣传,基本靠老顾客推荐身边的朋友来吃。”
苏一诺细嚼慢咽,吃串也很优雅,“你还想帮他们?”
“他们的小孩出院后,有一个很长的康复期,康复费用也不低……”叶知微有点无奈,“但除了帮他们打赢官司,我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帮他们了。”
苏一诺突然想揉揉小熊猫的脑袋,“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弱势的人很多,你可能……帮不过来。”
“我知道。”叶知微点点头,接着说:“但是大叔一家……我看到了!”
看到了,就做不到熟视无睹。
就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帮上一点忙。
更何况,她是大叔的法援律师,有责任帮他的。
“我也想帮更多的人,至于怎么帮到更多人……当然是将来好好做法律研究!”叶知微继续道,“我要让每一个弱小的人,都受到公平的保护!”
她的话,她眼里的光,都让苏一诺感到意外。
苏一诺第一次觉得,有理想的人很可爱。
他递给叶知微一串牛肉,“奖励你的。”
叶知微也不觉得被他奖励奇怪,接过牛肉串吃了。
她吃东西的时候,因为过于沉浸,完全是一个标准的吃货。
一般人很难想象,她有那么宏大的理想。
苏一诺缓缓说:“我认识的……一些人,学法律是因为律师的社会地位,以及这个行业的高收入。你好像……完全不一样。”
叶知微歪了歪脑袋,“一诺哥哥,你是在夸我吗?”
苏一诺失笑,“不够明显?”
“不明显但是我听出来了!”叶知微边吃边说,“你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
苏一诺才发现她很淡定,没有被夸之后的成就感,也不算特别高兴。
难道说……他没有夸到点上?
叶知微吃完串上最后一块牛肉,抬起头看着苏一诺:
“一诺哥哥,其实你认识的……那些人,他们做的事情,不比我想做的容易。我跟他们的理想和目标,虽然有区别,但没有高低之分。”
言外之意,她不觉得追求社会地位,以及高收入有什么不好。
同样,她也不觉得,她的追求和理想比别人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