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既信你,便不会再疑心你,何况秦国公既然在你府中安插细作,岂不是证明申爱卿是耿介纯臣。”亓官泽话音一转,沉声道:“只是秦国公好端端的竟往朝中重臣家中安插细作,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臣愿为陛下排忧解难。”申稷紧跟着表态。
亓官泽颔首,末了,又提起一事,“你说你与他两情相悦之事是真是假?”
“呃……”申稷迟疑了半秒,跪地叩首,“臣犯了欺君之罪,臣同他不过是主仆关系,对他并无非分之想。”
“那今日之后呢?”
今日之后?
申稷脑子飞快的转,陛下既已经知奚招是细作却不曾抓他审问,想来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可他究竟是该同往常一样对奚招不温不热,不要打草惊蛇,还是应当主动出击引蛇出洞?
“臣愚笨,还望陛下明示。”
“以侯府主人的规格待他,但不要给他实权,只暗地里注意着他的动作就好,其余的朕会派人去做。”亓官泽觉得铺垫够了,道:“朕听说他艳若桃李,爱卿莫要因美色丢了性命才好。”
他腔调放缓,余音有种未尽之意。
申稷并不愚钝,相反他一点即通,知晓当今是提醒他莫要中了美人计,“臣对他并无妄念,奚招面相妖异,貌似精怪,不吉。”
他俯首在地,没注意到亓官泽瞬间抿直的唇角。
头句话说了就得了,非得说他心肝儿不吉利是什么意思!
“本就是做戏,拜堂就算了,入族谱更是不必,待诸事了结后,你心悦谁家女子,朕再次赐你一桩婚事。”
“多谢陛下!”申稷谢恩。
亓官泽本想摆摆手叫他退下了,可心里着实想去看看自家小妖精,沉吟片刻后道:“你说他面相妖异,貌似精怪,着实是引得朕好奇,朕瞧瞧去。”
“陛下?!”
“臣等家中如今正在办婚事,人多杂乱,万一有人冲撞了陛下该如何是好?”
申稷话音未落,亓官泽已经迈步下车,申稷只得赶紧跟上。
申稷来南院时,心腹便守在南院门口,现下见侯爷回来,身后跟着一位气度非凡的公子,愣神之际申稷已经走到他跟前,“你快去把东棠院中的闲杂都打发干净了。”
心腹应是,小跑着去打发人。
南院废弃,东院那边虽是后院,离申稷和申老太太的等一干人等距离却不近,奚招没有亲人,又是男子,没人来看这位男妻,仆从也多数在外面招呼人,一路上只远远见过几下人。
下人得了吩咐已经离开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喜庆的红绸缠绕在院墙、树干、石桌上,像是密布的蛛网。
“你们几人在外等候。”亓官泽道。
申稷等人不敢忤逆,“陛下小心。”
亓官泽点点头,进了院子,他不想生出事端,走到窗边,破了窗纸眯着眼睛往里面瞧。
红绸都是挂在屋外给人看的,屋内装饰多是清雅之色,不见红烛红囍,菱花铜镜前,一道纤细颀长的丽影侧对着他映出半张昳丽的脸庞来。
时间紧迫,大红的喜服是命人赶制出来的,多有不足之处,但因为是男子,喜服做的也偏简约些,唯腰间有一圈彩凤金绣,耀耀璀璨,配着头上金玉冠束,亦是华贵非凡。
角度原因,亓官泽只能看见他一截被大红喜色裹着的修长脖颈和雪白侧颜。
打磨光滑的铜镜中,隐隐约约映出一张赛桃李、争海棠的灼灼美人面来。
嗯,看着就比上一世的小美人气色好,身材也是正常身形,没有过于瘦削。
他天生妖艳,一双眼眸尤其灵动纯粹,凌厉时上扬神气,讨好时眼角下压装可怜,此刻蹙着眉头,一抹愁绪挂在眼角眉梢。
上了薄妆后是浓墨重彩的妖娆,身着大红,更像个妖精,还是个忧愁吃不到人心的妖精。
亓官泽看了一眼,稍稍放下心来,出了院门,再次对申稷道:“这婚堂不拜,就说是另一位新郎不愿。”
申稷没有多嘴问原因,只躬身颔首应是。
亓官泽一路交代着申稷一些事务,说话间出了南院小门,直到马车消失在转角,申稷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回了家中,总觉得陛下好像变了。
亓官泽坐在马车上,满脑子都是刚刚美艳动人的小妖精,就是可惜不能现在带回宫里。
后宫中太后皇后早早去世,秦贵妃是后宫中品级最高之人,他虽然让身边内侍揽了一部分权,可秦贵妃手中还有一部分治理六宫之权,他贸然把人接进宫里,秦家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得到消息。
枕边人是听命秦宣玉的细作,后宫秦贵妃还有一位皇子,再加上秦家本有不臣之心,他怕自己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他若死了,秦家必定推他家小美人来挡祸事,自己干干净净的步步图之。
将人暂时留在威远侯府目前是最佳选择,申稷喜欢女子,不会动他,知晓他是细作后定然也会防范着他,不让他有可能接触到机密去递给秦宣玉。
可惜不是长久之计,在解决秦家之前得让小美人知道秦宣玉爱慕韦扶清,让奚招看清秦宣玉的真面目,免得秦宣玉到时候死了,他家小美人还觉得他杀了他的白月光,找他报仇。
思及秦家,亓官泽又是阵阵头疼,秦家近年来同勋贵世家宗亲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再者对方谋逆之事准备的定然不是一天两天了,威远侯府这种门第他都敢将手伸进去,难保其他官员家中没有,不知现在朝中大臣还剩几个可信的纯臣,良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