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的记忆短暂,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见过类似的场景。
那是漫山遍野的怪物,那些活动的尸体如同狼群,从白桦林间涌来,站在楼顶,更能感受到那血腥与诡异的冲击感,就好像血色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朝着这座小镇聚集而来。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机枪手透过瞄准镜看着那些怪物,无数的怪物正展露出狰狞的模样,哪怕隔着距离,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在这个距离上,枪械无法击中这些怪物,开枪只是浪费子弹。
机枪手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都在等待一个信号。
“别里科夫同志。”
莱蒙托夫手里拿着枪,他目视前方,对身边的政委说道。
“能和你一同作战,我很荣幸。”
别里科夫沉默不语,只点了点头,他手里握着手枪,看了眼司号员。
尸潮的距离越来越近,那凄厉的惨叫声也越发变得响亮。
直到最前方的活尸越过了枪线,莱蒙托夫才正了正自己的帽檐。
“各位,随意开火,打死这些狗娘养的怪物!”
司号员得令,立刻将军号放到嘴边。
号声嘹亮。
枪声与炮声紧随其后。
最前面一排的活尸踩中了雷区,地雷炸响,让许多怪物支离破碎,伴随着泥土飞扬起来。
可这并没有阻止后续活尸们推进的步伐,从扬起的硝烟之中,更多的怪物蜂拥而至。
重机枪拉起了枪线,那混杂着曳光弹的射击线路在黄昏中闪耀,勾勒出一道环绕着小镇的屏障。
大口径子弹落在那些活尸的身上,只一发就足以令它们的身体出现了一个个大窟窿,失去行动能力。
藏匿在建筑物旁的火炮不断发射,炮弹落在白桦林里,落在原野上,落在泥土里,无数的活尸支离破碎,落在地面上一个个深深的弹坑里,黏稠而烧焦的体液渗透进泥土里,令污染刻骨铭心。
在最初的十分钟里,这样的攻势的确阻挡了活尸的推进。
可伴随着枪管过热,更换子弹的间隙,那些活尸一步步紧逼,令防御圈不断收缩,哪怕手雷都快投掷消耗殆尽,也依旧难以彻底遏制它们。
战斗开始三十分钟,已经有漏网之鱼的活尸进入到小镇里,超凡者们利用自己的能力将那些零散的活尸都轰出了小镇外面,在绝对的数量,以及这些活尸拥有过量的污染之下,超凡者也是渺小的。
乔暮不知道的是,这些怪物曾经造成过超过千万人的死亡,是这些军人们用血肉筑起了城墙,抵挡住了那滔天洪水般的攻势。
如今,只看一眼就知道,在切尔诺贝利地区,有成百上千万的活尸正在聚集。
黄昏被遮蔽,小镇落入阴影之中,曳光弹在幽暗中熠熠生辉,它们落入活尸的海洋之中,再也寻找不到。
连队的第一个死者出现在小镇的东北角,那是一名补给员,在给重机枪换子弹的时候,一头活尸就这么冲了过来,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这位士兵的脑袋就被拧断,他的战友们没有悲伤的时间,其他的活尸就将那耷拉在地上的尸体拖拽了回去,顿时见不到踪影。
“弹药还能支撑多久?”
莱蒙托夫询问。
正常情况下,他们携带了足以维持一个正常的特种连连续作战十个小时的补给和弹药,可那是与人征战的时候,至少不需要重机枪持续不断地输出弹药,现在,莱蒙托夫感觉防线正在不断崩溃,他不知道战友们还能维持多久。
白练站在屋顶,看着那些活尸,她没有感到恶心或者恐惧,只觉得有些触动。
从乔暮的话听来,这些人在八十年前,就是依靠这样的武器,这样的方式来对抗这样的怪物。
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个人,随后引爆炸弹,与所有的怪物同归于尽,落入深渊。
乔暮没有观战的余裕,他的意识之中,金色的丝线从天而降,垂落在整座小镇里。
当两个时空因为乔暮的拖拽与锚定而连接到一起的时候,他相信,其他的调查员也能观察到这一变化。
很快,乔暮发现,在小镇中心的广场上,一扇门扉若隐若现。
伴随着那扇门扉周围燃起的熊熊火焰,这座小镇的污染深度被彻底颠覆。
轰——
火焰的立柱自门扉腾空而起,那扇门打开,里面似乎有无尽的哀嚎。
乔暮看了正在指挥作战的莱蒙托夫上尉一眼,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情,便拽着白练一起下楼。
炮火的声音之中,他们来到了小镇的中央广场。
那参天的火柱看似激烈,却没有温度。
门扉打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挣扎着想要出来。
乔暮将金色的丝线延伸过去,发现火焰不会灼伤他,便伸手,握住了门沿。
下一刻,火焰包裹住了乔暮的全身,那温度骤然变高起来。
乔暮将手伸进门扉之内。
他知道,虽说【地狱之门】里面应该是污染严重的异空间,是真正可以称得上地狱的领域,可乔暮也清楚。
那所谓污染严重的异空间,就是自己身处的这片战场。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打开【地狱之门】,看到那里面的景象。
漫天的火海,破败的建筑,被焚烧而挣扎的尸骸们。
现在,乔暮知道,这就是如今的切尔诺贝利。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担心门扉的另一边会有什么危险了。
骤然,乔暮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他猛地往后一拉。
杜若跌跌撞撞地从门里钻了出来。
在他身后,契科夫,拉美西斯,玛丽安,纷纷从那门里坠落出来,就好像那里面重力的方向和外面不一样般。
契科夫环顾四周,他嗅到了火药的味道,听到了连天的炮火声,看到了来来往往的军人。
骤然间,某种穿越时间的感触令契科夫全身战栗起来,他那颗沉寂多年的心脏,似乎又再一次剧烈跳动起来。
“回来了。”
那是契科夫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战场,也是他八十年来最深的遗憾。
“我回来了。”
他知道,此刻,自己已然站在切尔诺贝利战役的大地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