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了一分钟。
电话停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哭，看了一眼医院门口，咬了咬牙，发动了汽车。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才好？
外公还等着看我结婚，我还想让他看一眼曾外孙，不留任何遗憾。
可现在这样，却办不到了。
另一边。
医院。
白娇从病房出来，眼睛又红又肿，看见柏故，语气刻薄道：“听蕊为了救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好好守着她，去哪儿鬼混了。”
柏故知道白娇怨恨自己。
这也是人之常情，他没有一点儿生气，顺从道：“我进去看她。”
说着。
想要越过她。
白娇看着他，冷不丁道：“你答应我的，没有忘记吧？”
柏故顿了顿。
白娇恨恨道：“因为你，我女儿这辈子都毁了，你欠她一条命，必须守着她一辈子。”
“我会的。”
柏故声音惨淡：“刚才敏敏来了……”
白娇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了没？”
“嗯。”
柏故心里仿佛一万根针同时刺中他，一字一顿：“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还差不多。”
白娇十分满意：“行了，你进去看听蕊吧。”
“好。”
推开门。
刘凤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
“妈……”
“柏故，你和敏敏分手了？！”
白娇不约道：“你喊这么大声干嘛？你妹妹刚刚打了镇痛剂，才睡下。”
刘凤却已经注意不到这个了。
她一眼不眨的盯着柏故，想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柏故闭上眼：“是，我们分手了。”
刘凤不敢相信：“你、你怎么能……”
没等她说完，白娇不悦的打断：“怎么？你觉得你妹妹配不上柏故。”
刘凤无奈至极：“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他和敏敏都打算结婚了。”
“怎么能就这么分手……”
“为什么不能？”
白娇一脸理所当然：“说要结婚，这不是没结吗？”
“当年，听雷和苏萌也说要结婚，最后还不是娶了你。”
刘凤脸色一白。
这么多年了，白娇还是不喜欢自己。
这段时间，她对自己的热情，大概都是装的吧？
虽然如此，她还是不免觉得受伤。
要不是爷爷和爸爸对她真心实意的好，再加上孩子需要上学，她宁愿一辈子在西北，条件艰苦一些也无妨。
本来，她就没多在意物质。
否则，当年也不会因为喜欢周浩宇，就眼巴巴追到乡下去，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之后遇到顾听雷。
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但是也有这种妈。
世间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她已经赢过了九成九的人，应该学会惜福。
再忍忍吧。
过段日子，他们一家就搬出去。
白娇还不过瘾，道：“我知道，你和余敏是好朋友，但你要记住，你是听蕊的亲嫂子，我们才是一家人。”
“你总不会帮着外人吧？”
“再说了，这个事情，是柏故自己答应的，没有人逼他。”
说着。
她看向柏故：“你说是不是？”
柏故毫不犹豫点头：“是。”
白娇的确没有逼他。
自从得知顾听蕊的情况，他就打算照顾她一辈子。
这是给自己赎罪。
他无法做到当这件事儿不存在，走向自己梦寐以求的未来。
他知道。
突然分手，一定会伤害到敏敏。
他痛苦。
他纠结。
他迟疑。
他崩溃。
逃避了1周，他还是拨打了敏敏的电话，长痛不如短痛，云爷爷那边时间不等人，他不能娶她，就不应该拖着她。
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默默爱着他。
刘凤：“……”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提着水壶走了出去：“唉～”
这都叫什么事儿？
白娇有错吗？
没有。
听蕊这辈子的确毁了，一辈子都要坐在轮椅里，还失去了做妈妈的资格，当时听到消息，白娇直接晕倒过去。
醒来。
哭得咳了血。
蓬头垢面，疯了一样去大理见女儿。
顾听蕊喜欢柏故，因为柏故变成这样，她恨柏故，更希望女儿能够幸福，所以挟恩以报，这也是人之常理。
她和白娇有隔阂。
也无法说她太过份了。
柏故有错吗？
没有。
相反，他非常的有担当，有责任心。
顾听蕊救他是主动的，他完全可以不答应白娇的要求，但是，他二话不说答应了。
并且，和敏敏提了分手。
两人也认识了十几年，他对敏敏的喜欢，刘凤看在眼里。
提分手，他不知道多痛苦。
但是，他还是提了。
至于敏敏，刘凤很心疼，却也不敢去见她。
不管怎么样，她都是顾听蕊的嫂子，现在这个局面，她没有脸去见敏敏了。
病房门口。
白娇：“等听蕊恢复好了，你们就领结婚证吧。”
“好。”
白娇：“我请食堂帮忙热了一个汤，你去帮我端回来吧。”
“好的。”
两人都没有发现。
床上，顾听蕊不知道何时醒了，怔怔的听着屋外的说话声。
柏故要娶她？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么快乐。
不爱柏故了？
后悔救他了？
不是。
都不是。
她只是，知道柏故多喜欢余敏，多想要和她结婚，不想因为对她的愧疚而让他失去了唾手可得的幸福。
爱是成全。
她救柏故，不是因为自己喜欢他，而是因为他是自己战友。
换作是赵云、李一、钱锋，或者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这么做的。
她本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却命大活了下来。
这已经是万福了。
虽然，失去了两条腿，也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但是，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这时。
耳边响起白娇小心翼翼的声音：“蕊蕊，你醒了？”
“有没有那里不舒服，千万要告诉妈。”
“还有，还上厕所和妈说。”
“对了，你不是喜欢妈炖的汤吗？妈以后天天给你炖。”
“今天炖的排骨猪蹄汤，有些冷了，拿去食堂重新热了热，已经让柏故去拿了，很快就能喝到了。”
“你爷爷、你爸和你哥都担心得很。但是，今天他们有不得不离开的事情，你哥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
白娇絮絮叨叨。
顾听蕊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听着她颤抖的生鲜，心里觉得十分酸涩。
她知道，妈妈这么话唠，是在掩饰自己的悲伤和难过。
因为，她要做自己坚强的后盾。
“妈，你别逼柏故娶我了，我受伤和他没有关系。”
“这是意外。”
闻言，白娇脸色剧变，情绪激动：“胡说！”
“我全都知道。”
“那个手榴弹是冲着他去的，要不是你替他挡了，现在他怕是已经死了。”
“你还替他遮掩？”
顾听蕊摇头，苦口婆心道：“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妈，我是为了小孩儿……”
一半是小孩儿；一半是他吧。
白娇泪如雨下，哽咽的骂道：“你这死孩子，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
见此。
顾听蕊红了眼，发不出声音。
“妈心痛啊！”
“你以后该怎么办？我和你爸迟早要走，你哥也有自己的家庭，到时候谁来管你？”
“保姆？”
“到底是外人，我如何放心？”
“柏故心地善良、知恩图报、有责任心，把你叫到他手上，我现在就是死了也不怕。”
“蕊蕊，妈知道自己是个坏人，可是，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让妈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顾听蕊再也忍不住哭了：“妈，您别这么说，是我的错，我听你的就是了。”
“妈，你是最好的妈妈。”
白娇抱着她，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病房外。
刘凤接了水，正好听到母女这一番对话，心里更是难受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白娇纵使有千万种不好，但是对一双儿女是打心眼里疼爱的。
……
余敏这边。
她开车在城里漫无目的的转悠、转悠、转悠，等回过神，居然到了北京天坛。
此刻。
已经接近中午了。
因此，天坛的人流量少了很多，她突然想要进去走一走。
于是。
停下车。
买票走了进去。
这里和她记忆里相比变化了很多，也是，她上一次来天坛，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当时，还是一家三口一起来的。
余红军还没有暴露本性。
一家三口感情非常好。
自从母亲出事，她就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就算是路过，也是匆匆略过。
她排斥这里。
今日，突然想要逛一逛。
不是为了渣爹，而是想母亲了。
要是母亲在，自己也能和她说说心里的委屈，抱着她大哭一场。
她不能去医院。
外公本来就身体不好，要是知道这事儿，替他着急、伤心、难过，影响了身体健康，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知不觉。
走到了最里面的的回音壁前。
冷不丁。
一道声音在耳边炸响：“余敏，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