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收下。
看着聂长庚，侧了侧身：“先进来吧。”
他立马挺胸抬头，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余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暗暗评价：昨天被暴揍了一顿，还这么有精气神，抗压能力真不错！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灰扑扑的，但洗得干干净净，小心在桌子上铺开，把野山参放在上面。
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余敏嘴角带着一抹淡笑，缓缓伸出手，拿起了人参，仔细端详。
野山参的年份一看芦（脖子），二看碗（脑袋）
聂长庚拿来的这根，有20个芦碗，一般8-10个就有20年以上，这个起码有50年。
准确的年份她拿不准，毕竟不是专业的，而且这颗人参也不像自己手里的那颗，由自己发现，可以通过叶片来认。
这棵野山参应该早就被挖出来了，水分都没有了。
不过，保存得很好。
是一颗难得的好人参。
品鉴了一番，她放回帕子上，语气平静的看着聂长庚说：“你收回去吧，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闻言。
聂长庚脸色一紧，但还是语气沉稳的解释：“余老师，这棵野山参是我们全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除了谢礼之外，我也想把它当成学费。”
余敏微挑眉：“学费？”
盯着他忐忑、期待、紧张、不安的双眼，她没回答，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叔叔婶婶的身体都恢复了？”
这话一出，聂长庚不由得愣住了。
和她对视一秒，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直接脱口而出：“原本家里有2棵野山参，我偷偷卖掉了一棵年份更长的，带着叔叔去医院检查过了，以后好好养着，不要干重活儿，不会瘫痪。”
“婶婶也找医生看了，开了点儿药，已经大好了。”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坚定说道：“余老师，我偷听你们上课，想要考大学，都是为了我的家人。”
“家人才是我的第一位。”
他不喜欢余老师怀疑他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前途，对家人不管不顾。
余敏听出了他后面语气里的生硬，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灿烂一笑：“那好，你的东西我收下了。”
聂长庚双眼睁大。
下一刻，整张脸肉眼可见的涨红，把黝黑的脸色变成了黑红猪肝色，再也维持不住沉稳，结结巴巴道：“您、您的意思是……”
余敏点头：“每天晚上8点，来知青院找我。”
“读书时，你哪一科学得最好？”
话题太过跳跃，聂长庚还没来得及沉浸在喜悦中，下意识答：“数学吧。”
“数学？”余敏沉思一番，道：“那……”
刚说一个字，身后响起刘凤又惊又讶的声音：“敏敏，你……聂、聂长庚，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声，余敏有了个想法，转过头开门见山道：“小凤，聂长庚请我给他补补课，你语文特别好，要不要帮他补语文？”
“补课？”
刘凤一脸震惊，下一刻，重重点头：“行啊，没问题。”
昨晚，她临睡之前还想到了聂长庚，心里十分同情和可怜，想着找时间去看看他，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敏敏说得对，世界上的可怜人多了去了，她不可能每个都帮忙。
但是，她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没想到。
一早起来，就在敏敏这里看到了聂长庚，她还答应给他补课。
昨天还那样说，真是口是心非。
听到这话，聂长庚眼神动容，发自内心的说：“谢谢你，刘老师。”
刘凤忙摆手：“不用，不用。”
高考冲刺班的老师里并没有刘凤。
不是她能力不行。
而是，她不愿意一个人面对这么一群成年陌生人。
余敏支持她的决定。
平日里，这些知青也不用像小学生们一样，必须按时上课。
来不来，全凭自愿。
但是，代课，是必须的。
目前，也没有知青敢阳奉阴违，不去上课的。
这是触犯了集体利益的事情。
言归正传。
章烨声音冷不丁出现：“也加我一个。”
三人默契的看过去，章烨大步进屋，面对余敏，淡淡一笑：“我来教数学吧。”
余敏坦然的接受了：“那感情好，你数学可比我厉害多了。”
聂长庚激动莫名。
章烨、余敏，他偷听了几天，都知道这两个人是那批知青里面最厉害的。
有他们帮自己补课，他相信，他一定能考上大学。
同时，他心里感动不已。
虽然余老师看上去是因为野山参答应给他补课，可是从她关心叔叔婶婶的身体，就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是个好人。
刘凤刘老师更是一副菩萨心肠，看着自己眼里的同情，让人无法忽视。
可是，他从小见惯了。
其实，麻布中带着抗拒。
她很感激刘老师，但是，他真的不需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神。
这样，会让他时时刻刻想起，自己的爸妈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至于章烨老师。
十有八九，是看在余老师的面子上。
毕竟，从进屋到现在，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
章烨老师喜欢余老师吗？
不得不说。
两个人很配，各种意义上的配：长相、文化、气质……
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对于他的帮助，都发自内心的感激。
他再次鞠躬成90度，声音控制不住哽咽：“谢谢，谢谢你们。”
刘凤忙扶起他：“快起来。”
“我们也要赶去学校了，长话短说。”余敏看了眼时间，也不废话，语气认真的先给他提个醒：“我们给你补课的事情，你谁也不要说，尤其是不要让胡寿生知道了，否则他肯定又要搞事情，到时候对你、对我们都是麻烦。”
聂长庚一脸严肃的点头：“余老师放心，我一定小心。”
胡寿生是个阴险小人。
要是知道自己在余敏这里补课，肯定要使出各种手段让他来不了。
他不怕自己被打。
而是，担心他发疯对付自己的家人。
那他只能投鼠忌器了！
这是他好不容易抓住的改变命运的机会，绝对不能让人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