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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四爷带着几个孩子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雪也落了下来,四爷带着一身的风雪,李沈娇坐在马车里自然是没有看见的。

她和福晋出宫要略早一些,这会儿也已经等了有小半刻钟了, 期间也看了一回热闹。

也就是喝得醉醺醺的三爷被人从宫里扶出来的事儿,也听了一嘴前头保和殿的事儿。

四阿哥被冬生牵着上马车的时候马车内二格格已经趴在李沈娇的大腿上安睡了,披风成了半个被子,把小姑娘的半张脸都蒙住了。

四阿哥上了马车瞥见便很快安静了下来,微蹲身走到了额娘的另一边,他悄声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了额娘的膝头。

原本还在小憩的李沈娇眼睫微微颤动,她睁开眼,见是顽顽便知道四爷从宫里出来了,她抬手碰了碰四阿哥的手背:“下雪了?”

她收回手时捻了捻从四阿哥衣裳上摘取的雪花沫,指尖也跟着微凉。

四阿哥拿被手炉子暖得微热的掌心去碰额娘的手,同时压低声音用气音道:“是,儿子玩了会儿。好玩。”

李沈娇又抬手摸了摸顽顽的脸,是意料之中的微凉。

“和谁一起玩的?”她也用气音问,同时搓了搓手之后才去捂了捂二格格的耳朵。

“和三哥哥,就玩了一下,后头都是和冬生玩的。”

李沈娇“嗯”了声,没再多问:“回去喝姜汤,冷不冷?”

四阿哥摇摇头说不冷,李沈娇便抬手揽了揽四阿哥,再次阖眼。

等回到府上的时候都已经是子时过半了,李沈娇提前叫醒了二格格,亲自给两个孩子拢好披风,手炉子这会儿也不大暖和了,索性交到丫头们手里。

下马车的时候外头的雪下得愈发大了,一把伞不够大,李沈娇便安排两个孩子撑一把伞,前头是冬生和小路子,后头是林嬷嬷和绿菊,李沈娇身边是秋壶撑着伞。

风雪太大,福晋也实在没法张口去说什么场面话,挥挥手便示意先散了。

四爷瞥了眼众人,眼前有些花,在保和殿灌三爷酒的后劲儿在此刻上涌,他也没说什么,多看了李沈娇娘仨一眼,收回目光时又看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便心领神会,轻挥了挥手,他身后的福禄便默默跟了上前。

四爷见状难得白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连忙上前扶住:“主子爷?”

四爷闷声道:“前院书房里爷预备了三个荷包,你拿了送到东院李主子那里去。”

哦,怪不得四爷方才白了他一眼,原是他会错意了。

苏培盛连忙应下了,又回身去吩咐了福禄。

李沈娇这里一行人不紧不慢地回了东院,雪天路滑,即便是天冷李沈娇也不敢让孩子们走太快。

李沈娇这里前脚才回了东院,东院里早提前得了消息预备好了,一回到东院里便是温暖如春,净室里热水都已经预备好了。

李沈娇先看着两个孩子喝了姜汤,又亲自和小姑娘一道沐浴了,小姑娘早就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小姑娘沐浴完眼见着便要过了除夕了,正好福禄也到了。

福禄说是四爷叫他送来的,李沈娇先让秋壶收下了而后又因着是新岁,也让秋壶给了福禄一个大红包。

等小路子送着福禄离去了,李沈娇看着上头的小字把荷包分别给了二格格还有四阿哥,剩下一个是她的。

她掂量了一下,还挺沉的。

李沈娇先把自己的那个荷包给拆开了,怪不得那么沉呢。

是一个金锞子,边上还有一个累丝细镯子。

这是……压岁钱?

果然,李沈娇去看四爷给二格格还有四阿哥准备的荷包,果然都是一个金锞子,各自都是一个小金锁,凑起来似乎还是一对。

得了,李沈娇将两个荷包放在两个孩子床头, 而后她自己也打着哈欠去安置了。

不成了,实在不成了……明儿个寅时过半就得起身,等到卯时过半那就得到宫里。

再不安置的话李沈娇今儿个便不必再睡了。

外头一夜风雪不停,内间里温暖如春,李沈娇一觉睡得实在是舒服。

前院里四爷吃了醒酒汤之后很快便也就安睡了。

紫禁城里有人安睡,也有人一夜难免。

万岁爷当晚并没有进后宫,只在西暖阁随意安置的。

不过当晚万岁爷睡得并不好,虽是阖目安眠,只是却昏昏沉沉的。

昏昏沉沉中好似进入一片云雾缭绕之中,不可见一物,万岁爷下意识地抬手拨弄,又无意识地向前行走着,不知多久才终于穿过云雾寻得一处小径。

再往前定睛一看,竟是从前景象。

宫殿楼阁人影依稀分辨是佟佳氏……万岁爷唤了一句却未得人应。

万岁爷朝人影奔去,忽远忽近,在游廊下将人追住,二人相隔几步,这回他看清人面容却又是一惊,:“阿仪……阿仪……”

这下万岁爷也不记得什么佟佳氏了,站立在眼前的分明是赫舍里氏,他的发妻。

他心头狂跳,两步并一步上前去追,眼见触手可及,下一秒却见赫舍里氏又消失在眼前。

万岁爷猛然一跌:“阿仪,阿议……”

“皇上怎么在这里?”

万岁爷又听见一道妙音,一回头,却又是方才一闪而过的佟佳氏,她还牵着一个小阿哥,面容有些熟悉。

万岁爷再转头,方才出现的赫舍里氏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皇阿玛……皇阿玛……”

万岁爷又听见有人唤他皇阿玛,是保成的声音……又有些不像……万岁爷心口一闷……

再睁眼时万岁爷的手还捂在心口,胸口微微起伏。

侧目却不见一人,仔细分辨又哪里还有赫舍里氏和佟佳氏的身影。

万岁爷其实有许久没有梦到过赫舍里氏和佟佳氏了。

或者说是赫舍里氏和佟佳氏有许久没有入他的梦来了。

也不知是因为怪他还是如何……

万岁爷直起身,外头守夜的梁九功听见声响连忙入内:“这会儿才到寅时,万岁爷可是魇着了?”

万岁爷抬手按了按眉心,这会儿心里只有那个梦,哪里还有什么睡意。

梁九功见状便又退了出去。

万岁爷又躺了回去,他忍不住去想……

阿仪入梦来是不是怪他,怪他废了保成……那是他和阿仪唯一的骨肉……

还有佟佳氏……

万岁爷想了许多,也不知是怎么再阖眼的。

左右是难再睡得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