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一早起来让苏培盛去正院跑了一趟之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开东院。
除却让苏培盛去正院吩咐了事儿,紧随其后就又让福禄去户部告假了,是的,向来风雨无阻都不影响去户部当差的四爷又告假了。
不过户部那里尚书和侍郎都知道这些,自然也能理解这些,户部尚书连同户部侍郎都是让人送了慰问的信来的。
四爷不急着起身,李沈娇就更不急了。
不过两人都并没有赖床太久,因为去前院进学的二格格临出门的时候来叫两人起身了。
小姑娘也机灵,隔着屏风在外头探头探脑,小奶音还带着笑:“额娘又困啦?呀!阿玛也在!”
小姑娘昨儿个夜里睡得早,四爷到的时候二格格早就已经睡着了。
“碎……碎觉……”小姑娘话音才落,从小姑娘的身后又冒出了一个小尾巴,可不正是才学会走路的四阿哥吗?
如今这府上唯一还不用到前院进学的也就只有四阿哥了。
这孩子几个月不见说话倒是有模有样的。
姐弟俩站在一起,一高一矮的,实在是让人忍不住露出笑来。
李沈娇撑起身先盖了盖四爷的脸,拿出一贯哄小姑娘的法子:“好,额娘这就起,等你下学回来额娘和你一起编花。”
小姑娘眼睛亮亮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她又探了探头,也不去喊被额娘用被子蒙住脑袋的阿玛:“好!”
她其实还是有些想大哥哥的,大哥哥还说要和她一起玩蛐蛐儿呢,但是额娘说了阿玛难过,她……
二格格一牵着四阿哥出去,四爷隔着锦被掐了一把李沈娇的腰,李沈娇又躺了回去。
过了一夜,四爷身上还是有些酒味儿,李沈娇还能怎么样呢?
不过她是怎么睡到床榻上去的?不过她是睡在外侧床榻,那应该是四爷把她抱上床的。
都睡了一觉了,还有什么好嫌弃的啊?
李沈娇也不管了,倒头继续睡回笼觉了。
四爷没作声,似乎也在床榻里头又阖眼了。
两个人又安安静静地睡了一会儿。
等到日上三竿了,四爷和李沈娇才堪堪起身。
四爷用过早膳之后便到那头厢房去了,也就是李沈娇的半个书房。
这显然是有事儿要商量吩咐,李沈娇也明白,只在廊下看着丫头们清扫院子,几个月没回东院,李沈娇还真有些看什么都陌生的感觉。
她今儿个穿的素净,月白色秋日旗装,绣的也都是暗色花纹,并不算太显眼,头上戴的最多的还是二格格妆奁里蹭来的小珠花绢花,只是小姑娘妆奁里的绢花都是鲜丽颜色,李沈娇正好把小姑娘的妆奁给拾掇了一回。
苏培盛和福禄都前前后后地往那头厢房进出了好几回,李沈娇在廊下是亲眼目睹的,知道四爷这是睡了一觉之后便又开始忙着大阿哥的丧事了。
自己的儿子没了,还得提着精神安排后事。
李沈娇叹了口气,又坐到了她最爱的摇椅上,绿梅在边上询问着做蒲团的详细,她昨儿个便已经开始动手了。
她闲来无事,离二格格下学回来也还有一阵,她索性就和绿梅一起研究着蒲团该怎么做,又有小路子忙着去找了各样工具。
晌午过后二格格下学,李沈娇想了想,那头四爷还没出来,她先点了膳食,这才带着一个秋壶便接二格格去了。
去的路上有陈氏和绿菊在,李沈娇实在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只是想往外头去溜达溜达。
大抵是因为大阿哥出事,李沈娇半路还碰上了养着三阿哥的徐氏。
徐氏见了她,像往常一样恭敬地行礼:“给李侧福晋请安。”她的声音在府里是很特别的,很沉,听她说话莫名便让人感到安宁。
这一点倒是有些有些像宫里的德妃娘娘。
李沈娇“嗯”了一声,今儿个天有些凉,李沈娇摸不准是不是要落雨,她走神的想,可别让她和二格格淋成落汤鸡回去。
徐氏看向她,寒暄客气了一句:“侧福晋是来接二格格的吗?”
李沈娇看了她一眼,觉得今儿个的徐氏有些不大对劲儿。
她没吱声,有些冷漠地点头,想着方才看徐氏的那一眼。
今儿个徐氏似乎打扮了一回,脸上并没有擦脂抹粉,只是发间却戴了一对华贵且算不上太低调的点翠簪子。
这可有些不大像平日里的那个徐氏。
李沈娇默默留心,并没有多问一句。
等二格格下学出来了之后她也只是对着徐氏轻颔首便牵着小姑娘往回走了。
母女俩回了东院,四爷却正要走。
瞧着四爷那样子还挺焦急的,看样子是有什么要紧事儿,李沈娇没挽留,只是让小厨房捎了两道方便路上吃的吃食。
四爷那样子像是要出府去。
午膳最后只有李沈娇和二格格母女俩用,四阿哥如今已经开始断奶了,不过这孩子有些挑剔,李沈娇索性不让那孩子一道,不让那臭小子看什么都眼馋。
用过膳后李沈娇听秋壶说大阿哥丧事定在了十月十二,也就是在颁金节的前一日,算算日子今儿个都已经初八了,实际上还是有些仓促的。
只是大阿哥毕竟是没有爵位的皇孙,丧仪是不能越过一个月去的,眼见着颁金节在即,自然也不能冲撞了,于是便只能定在十月十二。
有着颁金节这么一个大日子在,即便是一位皇孙的溺毙其实在众人眼中就跟落了一粒尘埃没什么区别,除却少有的那几个人,似乎并没有谁会一直记在心上。
十月十二不是一个好日子,雨从前儿个夜里便开始下,十月里的雨又闷又潮热,弄得人浑身说不出地难受。
后院里谁都没能出府,连武氏这个生母也未能被准允。
那个小马最后还是烧给了大阿哥,只是李沈娇也不知道大阿哥会不会喜欢。
要是不喜欢的话,但愿他能找到他喜欢的。
生在天家,或许本就不易。
祸福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