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里头李沈娇诞下四阿哥之后原本是众人上赶着巴结的,只是因着四爷早早便吩咐了不许打搅了侧福晋的静养。
于是哪怕宫里万岁爷赏赐了东西给四阿哥和侧福晋,但后院里头也没人敢到东院来打搅了李沈娇的清净。
只不过打那之后各处送往东院的东西却是又多了不少。
各处送来的东西李沈娇都让林嬷嬷和绿梅登记造册,再让林嬷嬷预备着等四阿哥满月宴的时候准备回礼。
至于底下针线房采买膳房杂物等处管事太监嬷嬷送来的贺礼,李沈娇只提点着丫头们看着些,该收的不必推拒,只是不该收的自然也是不能张手的。
四阿哥的满月宴在三月二十八,洗三李沈娇这个做额娘的是没怎么露面的,她那两日精神短,丫头们也没敢打搅她。
不过四阿哥的满月宴李沈娇也没什么能出面的机会,毕竟她那会儿也还在月子里,不过这事儿原也轮不到她来操办。
李沈娇是做清闲的甩手掌柜,不过四阿哥的满月宴也并不是由正院福晋着手安排的。
四爷把这事儿安排给了南院武格格。
是的,福晋已经被冷落了一个多月了,四爷原本是因为福晋意图把乌拉那拉氏的姑娘塞进他的后院而不高兴,后头又因为李沈娇难产一事。
两相堆积下来,打二月起,四爷确实是足足冷落了正院福晋一个多月。
二阿哥那里因着这些日子身子好些了,若是四爷惦记二阿哥了便让二阿哥的奶嬷嬷把二阿哥给捂得严严实实地带到前院去。
这回四爷是实打实地没给福晋留一点面子,后院里头各处暗地里都不知嘀咕了多少回了。
这回这事儿四爷把四阿哥满月宴交给了武氏,说的是福晋近来忧心看顾二阿哥的身子,如今已经病倒了,无力支撑此事。
只是初一那日众人都是瞧着福晋脸色还算不错的,自然知道这里头定然是有蹊跷。
不过让武氏一个格格操办这事儿说出去总归不大合规矩,后院里头没两日便传出了风声南院武格格要被四爷请封为侧福晋了。
消息传到东院里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十四这日了。
李沈娇这里贪懒得很,丫头们也不敢打搅,她这月子里,大半的时候都是在床榻上歇息着的,她听了消息,只笑了笑。
“按着资历,她只比我晚进府一些,但诞下了府里的长子,当初我比她早些请封侧福晋,不过是因着四爷的宠爱,你们又着急是什么?”李沈娇扶了扶抹额,笑吟吟的问。
秋壶这样谨慎的人也难得有些踌躇:“武格格,颇有福晋风范。”
李沈娇“唔”了一声:“所以啊,我才是最不着急的那个。”
倘若武氏真成了侧福晋,那最着急的应该是福晋才对。
至于管家之事……
李沈娇并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捧着盏子慢慢地用了两口,是小厨房平娘做的甜酪。
“人心里都有杆秤,但这杆秤未必都是同样的东西做成的。我是挑不起大梁的,从前在家里瞧着额娘管家便在心里合计若是往后成婚了要寻个管家嬷嬷替我管家的。”
只是四爷想让福晋闲下来,那就得让别人忙着,武氏如今只是格格,身份上确实不大合适。
要么如外头底下奴才议论的那样,武氏会被请封为侧福晋,要么就是……
李沈娇忽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李沈娇正琢磨着,那盏子甜酪吃的差不多了,便让秋壶把盏子撤下去,她半躺着听外头雀儿叫着,没吹着风身上似乎也暖洋洋的。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主儿,正院福晋出府了,听门房说,马车预备着进宫去。”
秋壶撤了盏子回来,脚步有些匆匆。
这事儿其实和李沈娇没多大关系,四爷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侧福晋,多一个侧福晋也只是平起平坐,她是最不着急的那个。
她懒懒地抬手:“知道了。”
不过福晋这估摸着是挺着急的,四爷几日前说了福晋病倒了,这才没几日,福晋便生龙活虎的进宫去了。
……
福晋这里进宫去了,却并没有见着德妃,因为四爷正在里头陪着德妃说话,赵嬷嬷引着福晋到了偏殿去说话。
“内务府才到了一批做春装的料子,娘娘说福晋正是大好年华,也挑些回府去裁制鲜亮的春装。”
福晋面皮上撑着笑,只是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底是我这个做儿媳的不孝,有些日子没到额娘这里来请安了,比不得爷对额娘。”
赵嬷嬷哎呦一声:“福晋说笑了,四爷才到没一会儿,万岁爷呀,前儿个赏了东西来,娘娘便拉着四爷品鉴。福晋快挑料子吧,瞧着奴才眼睛都快花了。”
福晋听赵嬷嬷说四爷才到没一会儿,心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永和宫正殿里头。
德妃早就听了四爷冷落乌拉那拉氏有一阵了,她原想是传老四的侧福晋李氏来说话的,因李氏在月子里,便歇了心思。
今儿个老四来请安,德妃便把四爷给留下了。
“你后院里头的事儿原也轮不到我这个额娘来插嘴,只是……额娘瞧着你这些日子也消瘦了……”
四爷和德妃对坐,听了额娘这话很快站起身:“儿子无用,让额娘操劳了。”
“这并不怪你,外头的事儿和后院里的弯弯绕绕自然是不同的。额娘思来想去,你的后院里不能没有管事的人,武氏身份家世都低了些,也不如李氏儿女双全。福晋,总归还算要管家的……”
四爷抬眼,神色如无波古井,并没有因为德妃这话而恼怒:“是,儿子听额娘吩咐。”
德妃瞧着老四木头一般额角突突地疼,话里也带了几分无奈:“二阿哥养在你福晋那里是受罪了的,他是你的嫡子,为着他的身子,你便把二阿哥抱到你的前院。总不会少了伺候二阿哥的人。有二阿哥在你的前院养着,你福晋……想来也能安稳一阵子了。”
德妃这法子,是直截了当地抓住的福晋心里的关节、也是握住了福晋的七寸。
四爷不可能一辈子让武氏管家,便是武氏成了侧福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索性将福晋的二阿哥抱走了,福晋把二阿哥当成眼珠子一般,二阿哥被抱走,她的头顶便像是时时刻刻悬挂着一柄利剑,便是再多怨恨愤懑,也得为了二阿哥憋着。
四爷有片刻的迟疑。
德妃瞧着四爷的神色便知他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额娘和你说这个法子,也有别的意思。二阿哥是你府里的嫡子,大抵也会是唯一的嫡子,有你这个阿玛日日教养着也不会差了。或许比福晋分身乏术还要来得更好一些。至于看顾二阿哥的人,我这里云嬷嬷还算得力,从前也是在你府里待过的人,由她看顾着二阿哥,若是二阿哥出了什么差错,届时将二阿哥抱回福晋身边去也可。”
德妃这话的深意是将二阿哥从福晋身边抱到前院也是一种缓兵之计,未必是长久之策。
四爷又沉默许久,良久之后才起身:“儿子谢额娘指点。”
这便是允了。
德妃听了这话总算面露几分轻松之色:“对了。你府里武氏也确实是个得力的,前头你三哥早早就有了两个侧福晋,如今你后院里侧福晋的位置还悬着一个……”
德妃同四爷说话向来用的都是商量询问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