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并不大,正经算起来算是一处古镇,不过却是漕运重镇,在整条漕运要道中占据着重要地位。
各家女眷都拘束在马车上,所幸这会儿日头不大,李沈娇晃着扇子,忽地听外头小路子禀报说太子爷那里的李佳侧妃送了桃花糕来。
李沈娇不爱吃那个,听完迟疑了半秒,还是叫秋壶去收下了。
一碟子糕点,算不得什么。
不过李沈娇也并没有要动的意思就是了。
李佳氏的频频示好李沈娇不会看不出来,她看得很明白,所以反而更加提防。
最后那一碟子桃花糕也是让丫头们分了垫垫肚子。
傍晚的时候李沈娇小路子在外头又说有东西递进来。
这会儿都是要启程的时候,送东西来的自然也不会说李佳氏了。
这回是四爷送来的东西。
三层的小匣子。
李沈娇这回亲自打开来瞧,前头两层都是些小玩意儿,不算多贵重,只是胜在新鲜有趣儿。
最后一层是吃食。
小路子的声音适时在外头响起。
“主子。苏公公送东西来时说,里头的酥糖和素丸子汤都是此地特色,还有那沙窝萝卜,最是生津止渴清热。”
这便是十足的用心了。
李沈娇让小路子去代她谢过四爷,等马车启程时正好能用一用。
那沙窝萝卜确实不错,味道倒是比香梨的口感还好一些,秋冬日里食用估计更好一些。
素丸子汤也好,外脆里嫩的。半碗下肚,李沈娇的晚膳便算是解决了大半了。
酥糖李沈娇用的少些,此地的酥糖更大一些,得捏碎了才好食用。
李沈娇是在吃了素丸子汤才想着吃那酥糖的,一时半会儿觉得腻歪的慌,倒是没吃多少,最后全分给了丫头们。
那沙窝萝卜李沈娇倒是真想问问是怎么做的,单看卖相倒是能猜到一些,只是究竟是怎么做的——李沈娇的嘴巴还没有那么老辣。
丫头们最后沾了主子的光,这一顿也是吃得饱饱的。
绿竹这丫头性子直:“主子爷是真惦记咱们主子呢!”
那可不是,送衣裳首饰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四爷知道自家主子爱吃,让人去跑这一趟寻来这些东西的心意。
这些才是难得可贵的。
李沈娇这会儿吃饱喝足了正闭眼小憩了,瞧着倒是全然没有因此喜笑颜开或是心花怒放之类的。
也不知是因为见惯了还是压根不觉得有什么。
左右秋壶瞧了她一眼。
绿竹便意会地噤声了。
瞧着主子这两日都有些倦怠的模样,这几日还得赶路,做奴才的自然不能搅了主子的歇息。
杨柳青往后就是周家嘴了,那里的牛肉打前朝时便十分有名,李沈娇从前在游记上听说过,这回倒是能够亲尝了。
滋味确实是比别处要更好一些。
不过圣驾在这里也并没有太久的停留,毕竟要紧的还是苏杭等地。
但是对于李沈娇来说这一行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十分满足,只是她的五脏庙是得到了满足的。
不过连着几日四爷都没得空正经歇息,唯一的歇息大抵就是在行程略停的时候到马车上歇息一会儿。
到李沈娇的马车上来的次数也是没有的,毕竟前头就是太子爷,后头便是五爷——
若是四爷频频上李沈娇的马车,对李沈娇的名声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左右李沈娇是没什么机会见着四爷便对了。
不过五月里头日头也渐渐盛了起来,李沈娇琢磨着,四爷这一趟下来怕是还得晒黑。
这可真是够折腾的。
李沈娇默默叹了口气。
“唉。”
与此同时,京城四爷府上,也有人缓缓地叹了口气。
她的秀手缓缓松开手里的信纸,而后红唇轻抿,神色维持着一贯的端庄严肃。
“只有这封信,没有别的话?”
侍立在侧的玉如默默摇头:“是。”
福晋皱了皱眉,沉默了片刻后才又吐出一语:“这个李氏,倒外头还算规矩。”
玉如偷觑着福晋的脸色,大着胆子接了这话:“李侧福晋在宫里时对着福晋也是十分恭敬,她到底——”
玉如眼下可不敢妄言,只是点到为止。
福晋淡淡地瞧了她一眼,把玉如不敢说的话说出:“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她阿玛李文烨是个庸庸碌碌的,哥哥还算有些长进,只是听说这两年从翰林院跑到了云南府去,眼瞧着也是没什么出息了。”
显然,福晋对于李氏的底细是一清二楚的。
福晋手里捏着的是打外头送来的信,说的是四爷跟着南巡这些日子李氏和白佳氏的动向的。
福晋这会儿看完总归还算满意。
说起家世,福晋眼神忽地一变:“钮祜禄氏近来在做些什么?”
“昨儿个端午她好端端地称病,府医去瞧过了吗?可说是什么毛病了吗?”
玉如连忙答话:“福晋知道的,钮祜禄格格打进府便十分规矩,也是鲜少出院子的。府医昨儿个去瞧了,说是钮祜禄格格打小身子便弱,每到换季便体寒,是老毛病了。”
福晋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过些日子趁着太医给二阿哥诊脉的时候让太医给后院的女眷们都瞧瞧。”
显然,福晋是不信这样的说法的。
玉如眼神闪了闪:“是,到底是福晋体恤。”
福晋摆了摆手:“叫人继续盯着,外头李氏那里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玉如屈膝应下。
福晋正说着去瞧瞧二阿哥,忽地听见外头丫头禀报,说是刘格格来了。
玉如恭维道:“近来刘格格倒是往正院跑的勤快,瞧着倒是想投靠主子呢。”
福晋站起身,不慌不忙:“我要去看看二阿哥,且叫她等着吧。”
玉如见怪不怪,亲自去了。
这几日刘格格来福晋都是这样吩咐的。
倒也不难理解,太容易的投靠和太轻易的接纳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有越是来之不易的东西,才会越让人觉得可贵,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