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四爷养好了身子之后做的头一桩事儿却是先进宫去了,并没有进后院。
四爷这里前脚才进宫了去,后脚晌午福晋便也跟着进宫去了,听说是给德妃娘娘递了牌子去拜见娘娘呢。
李沈娇虽说是侧福晋,只是却并不好时常进宫出府,到底是请封的不是册封的,身份上说到底也是矮一截的。
除了逢年过节里李沈娇会跟着福晋等进宫去外,平日里她是鲜少进宫去的。
不过不进宫去便也就罢了,只是往后京城里的一些应酬却是不能事事都避着的了,这回四爷出事便算是一个教训了。
不过听说太子爷也伤了身子,只是眼下四爷养了一个来月都快好全看了,她怎么听说宫里太子爷的身子还得仔细将养着一阵子呢。
不过太子爷金尊玉贵,又有万岁爷当成眼珠子一般的疼爱,太子爷会多将养一阵子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太子爷和四爷惊马受伤之事似乎到最后也没查出个什么名堂来。
李沈娇听小路子从前院打听来的消息说似乎只是罚了演武场的一众管事监管不当,和毓庆宫里的马厩里的管事。
演武场为首的管事,直接杖毙。
毓庆宫里看管马厩的管事因为有太子爷的求情这才免了一死,不过听说也还是直接打了二十板子打发出宫了。
到头来还真成了一个悬案。
四爷在去往毓庆宫的路上也琢磨着这事儿呢。
他是先去了乾清宫向皇阿玛谢恩的,只是皇阿玛正在南书房和大学士等要臣议事,一时半会是不得空的。
四爷拱手谢过了梁九功的传话,原本是想先去永和宫给额娘请安的,只是心中是在不解,索性径直先去了毓庆宫。
不过四爷到了毓庆宫却并没有如愿见到太子爷,而是吃了一回闭门羹。
饮冰满脸歉疚:“回四爷的话。太子爷才吃过药睡下,这一时半会儿怕是——”
四爷明白了饮冰的意思,不过他偏头瞧了眼天色,并不点破,连传话都免了,手背在身后便离去了。
苏培盛倒是在身后对着饮冰笑笑,饮冰也笑:“实在是对不住。”
等送走了四爷,饮冰这才回了毓庆宫殿内,他还是不解:“主子这是不想见着四爷吗?”
太子爷靠着身后藏蓝色绣着海东青的大迎枕,神色平静,不过脸色瞧着确实还有些苍白。
“该处置的都处置好了?”
饮冰见状便识趣儿的没有多问:“早早便处置好了,银针奴才那日顺手便扔进了御花园的池子里,洛水皮毛厚实,针眼细小,又是在马背上的位置,洛水的毛发被马鞍压着,太医察看时也并未发觉,眼下更是瞧不见了。”
太子爷闭眼:“孤累了。”
饮冰动了动唇,又瞥了眼床榻边上早就凉透了的汤药,最后还是听命端着汤药退下了。
殿内无人,太子爷缓缓躺下,眼也跟着半阖。
他生得很像已故的赫舍里皇后,天生一副慈悲样,只是嘴唇又有皇阿玛的单薄,虽不突兀,只是却又像是在提醒着他,他并不是一个慈悲的人。
他知道二月里皇阿玛会考教皇子的功课学业,他也知道是哪一日。
他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出。
他不想去争那许多,这法子拙劣,他也并不意外老四会察觉。
他本就是想给老四卖个好,之后事后他才后知后觉他太心急了些。
明明上辈子枯守了许久,眼下倒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倒是盼着等着老四能坐上那个位置取而代之。
老四是个好皇帝,比皇阿玛好。
太子爷阖着眼,只是神色却仍旧掩不住凝重。
眼下他就怕,他就怕因为他的谋算,这一切会不会发生变化。
毕竟前世,这个时候老四的后院里那位得宠的李侧福晋已经诞下阿哥了,还有老九和老十的婚事——都发生了变故——
争权夺利之事,行差踏错半步,那都是万劫不复。
太子爷不敢赌了,暂且也不敢有旁的动作了。
今岁还有什么事儿来着——
眼见着马上进四月了,皇阿玛,又要南巡了啊。
却说乾清宫里,等南书房的重臣们离开便已经到晌午时分了。
梁九功替万岁爷按着手腕,又说了四爷来过的事儿,连同四爷从乾清宫出来去了毓庆宫的事儿也一并说了。
万岁爷听了,先问:“太子的身子养的如何了?”
梁九功答的一板一眼:“太医昨儿个才回禀过,皮肉伤已经养好了,只是那日太子爷受了惊吓,内里还需好好调养一阵子。”
万岁爷听了这个答案又是半晌不语:“保成这个性子,像她额娘。”
万岁爷这话亲昵,但也是只对着太子爷才有的亲昵。
梁九功没接话,等着万岁爷瞧他一眼时他才低眉顺眼地为万岁爷翻着折子。
他一面翻一面道:“今岁大选秀女的册子贵妃娘娘已经让人送来了,万岁爷要过目吗?”
自打佟佳皇后去世后后宫里再无皇后,只有佟佳皇后的异妹小佟佳氏被册封为贵妃。
梁九功提起这事儿自然不是要张罗着给万岁爷填充后宫,而是给宗室子弟相看指婚。
万岁爷又瞥了梁九功一眼。
梁九功便很快收了折子,很快将册子呈了上来。
“老九的婚事临近,前儿个宜妃说了一回,便把她说的那两个指给老九的后院。”就是两个格格的意思了。
“保清——挑两个眉清目秀些的。”
万岁爷翻了几页,又给宗室里指了两桩婚事。
“德妃给老四的后院挑了谁?”
“镶白旗管领刘满之女,刘氏。”
并不是什么出彩的身份。
万岁爷忽地抬眼,语气不明:“德妃啊——”
梁九功不吱声,等着万岁爷的下文。
万岁爷却不说话了,只是慢慢地翻过册子的每一页。
“就她吧。”万岁爷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