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璋注意到留学生身边开始出现陌生人。
出来三年了,他们的交友圈基本固定了,如果是单独某个人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还能说他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60%的留学生身边开始出现陌生人,那就很值得怀疑。
周宁璋打听过,这些陌生人,有些是留学生的同校同学,也有些是在校外认识的,校外占大多数。
学校老师的变化也很大,老师变得热情起来,想要邀请周宁璋留下来继续深造,他可以给推荐信,还有老师给周宁璋介绍工作。
原本备受歧视的留学生仿佛一夜之间变得炙手可热,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发现异常的不止周宁璋一人。
间谍的事才过去三个多月,同伴们都记得呢,出现异常情况,大家都心照不宣。
也有一部人接受了老师的邀请。
在这种压制的氛围中,周宁璋终于完成了所有课程,同时联系了华庆的导师,表示自己想回国。
周宁璋出国这几年除了和家人有联系,和导师的联系也没有断,毕竟当年他能出国,导师也出了很大的力气。
导师听见周宁璋提前完成学业想要回来,也十分开心,让周宁璋不要担心,他会帮周宁璋联系回国事宜。
周宁璋从老师手里拿到毕业证时,老师很不舍的又问了一遍:“宁,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吗?”
“很抱歉,老师。”
“那好吧,祝你好运,一帆风顺。”
老师看着周宁璋离开的背影,心里竟然有些不舍,明明周宁璋性格内敛,与他私交一般。
在学业上,也不是多优秀的学生,即使他提前完成了学业,用三年时间完成四年的学业也不出奇,尤其周宁璋的各科成绩还一般。
周宁璋中上的水平放在留学生里面实在是平平无奇。
中国送出来的这批学生质量确实高,都是他们国家的尖子生,有人来到美国后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大放异彩,有人还没毕业就进了教授的实验室。
只用两年、三年就完成学业且成绩优秀的学生相比学生总数来说很少,但每年都有几个。
周宁璋不是老师关注的重点,也不是必须留下的对象。
这位老师已经四十多了,知道的事情很多,他知道中国非常喜欢、经常性的往外派留学生,美国是公派重地之一。
这没什么,老师对于自己国家的实力还是十分清楚且骄傲的。
中间因为政治原因断了一段时间,78年就开始公派留学生。
可能是因为中间没有派学生,憋的太久了,积压的人才也多,自78年开始中国留学生开始了爆发式增长。
想到这里,老师的刻板印象发动了,中国好像很穷,这些留学生给中国造成了很严重的经济负担,外汇都掏的差不多了,可是这些学生看着还是很穷啊?
老师自己在办公室啧啧了两声,想起同事跟他说的一个趣事,说学校里给中国留学生发的奖学金,这些学生自己不会全部花掉,而是留下一半交给中国外事局,或者交给这些学生原本的学校、单位。
哦~天呢!
竟然让学生挣奖学金攒外汇,这真是他没想过的道路。
老师原本只当这是一个笑话,现在却越来越相信这是真事了。
他们的领导也非常有自信,派出这么多优秀的人才还相信他们会回国,说什么即使有10%得人选择不回去,不还是有90%人回去了吗?
这90%的人是带着新知识、新技术回国的,是财富,中国是赚的。
老师笑了,他为什么那么自信会有90%的人回去?
自信是好事,还要感谢中国送来这么多优秀苗子。
他邀请周宁璋不过是广撒网,能留下一个是一个,很多老师都是这么干的。
今年他对普通的周宁璋格外热情,不过是因为出了一个间谍,上面的风声紧了。
周宁璋离开就离开了吧,他看中的那两个学生可一定得留下。
“哎。”
这名老师又莫名叹息了一声,所以为什么他会对周宁璋不舍呢?
可能是因为周宁璋外表确实很唬人吧,细致、耐心的模样一看就非常适合做研究。
周宁璋所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有惊无险地回了国。
周宁璋在上飞机之前又给家里寄了一封信,信里没说他要回国的事情。
周宁璋回国的时间是10月初,他回国之后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先去见了导师。
两个人高兴的攀谈了一会儿,随后导师提出想要周宁璋在学校里留两天,两天后他要带周宁璋去单位看看。
周宁璋对此早有准备,毕竟他出国之前导师就有这个意向,这也是他没跟家里说他要提前回国的原因。
周宁璋跟着导师来到研究基地,在研究基地又待了三个月的时间,眼看着要过年了,这才放周宁璋回家。
周宁璋紧赶慢赶,回到小院时发现还是晚了。
大门紧锁,周宁璋掏出出国前戴在身上的钥匙,还好,还能开锁,不然他只能去投奔老师或者住招待所了。
按照以往时间,父母至少要在梨乡沟待一个星期的时间,谁料,他才在家待了两天父母就回来了。
周宁璋开心的和家人聊着天,挑着留学期间好玩的事情说了说。
那些不愉快和歧视,以及86年大半年的压抑和紧张都没跟他们说。
只有晚上父子夜聊的时候给周兴然透露了两句。
周兴然看着已经是个青年的儿子,突然温情的摸了摸他的头:“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比爸爸要厉害。”
周宁璋被突如其来的温情弄的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这份温柔来自不太着调、日常相处更像朋友的父亲。
周宁璋僵着脑袋,乖乖接受了周兴然的抚摸。
温情在两人之间流淌了一会儿,周兴然玩笑似得提起他们一家人提前回来的原因:“母子连心,你妈妈连你孤单都能感觉到。”
周宁璋闻言沉默,侧过头:“单位正在研究一个紧要项目,过完年我可能就要离开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也不知道。”
也许这才是林嘉琦心悸的原因。
如果不快点回去,连和儿子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雏鸟长大了总是要飞走的。”周兴然伤感叹息,“没事,你认真做你的事情就行。”
2月8日,新年第十一天,周宁璋十五晚上就要离开。
周兴然领着周宁璋来到东四北大街东四条胡同的一个院子,周宁璋看着周兴然熟练无比的拿着钥匙打开门,震惊之余又觉得很正常。
周兴然回过头笑着对周宁璋说:“这院子就是给你准备的,想着你要回来了,经常过来打扫一下卫生。”
周兴然带着周宁璋逛了一圈:“你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了。”
“这里离家不远,地理位置好,商场、菜市场附近都不缺,生活便利。”
“你工作比较特殊,平时和领导、同事聚会,可能不方便来家里,你自己一个人住就方便很多了。”
周宁璋工作地点不在平城,而是在隔壁滩上,住这这院子的机会少之又少,但他依旧很感动周兴然的贴心:“谢谢老爸。”
“对了,这事可不能跟宁瑜说,现在就他啥也没有,他这个年纪正是闹腾的时候,要让他知道了,可有我头疼的了。”
周宁瑜今年该中考了,周兴然想起他依旧整天就知道疯玩的样子就头疼。
周宁璋想起拽天拽地的弟弟,眼睛弯了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