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然双手交叠:“所以呢?”
白春来:“厂长,去年粤省有个汽车交流会展,您只以一厂厂长的名义参加了,中都厂没有参加。”
“随着改革、开-放,这样的交流会会越来越多,北方的、南方的、全国的、中外的。”
“以一厂和中都厂目前的情况来说,一厂参不参加没什么损失,对中都厂去至关重要。”
“中都厂没有什么名气,才更需要走到人前,打开市场、提升知名度,结交好友,甚至还能直接在会展上接到订单。”
“即使只是替别的汽车厂生产零部件,只要基数够大,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单靠一厂去补给,中都厂很难运转起来。”
白春来说着说着,一滴冷汗从脸庞滑落,在他蓝色的外套上留下一个深色圆点印记。
周兴然的眼神太锋利了,刺的他浑身难受。
周兴然作为一个领导,对待下属很体贴,不乱发脾气,也不多指派活。
只要安排给你的工作做完了,你在工位上可以自娱自乐,只要不太过分、影响到他人,周兴然即使看见了,别假装没看见。
周兴然自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来,在工作上,可以说顺风顺水,早早的就当上了领导。
长居高位,使得周兴然威严如山,他平时温和,从不以势压人。
今天生气,一身气势如冰似剑,让白春来不寒而栗。
周兴然虽然同为一厂和中都厂的厂长,两个厂子还都是汽车制造厂,但他从不将两个厂子混为一谈。
他没有让一厂毫无节制的补给中都厂,偶尔从一厂上面薅点羊毛,让承包中都厂时接手的那堆老职工别太悠闲。
周兴然不让白春来插手中都厂的事,所以白春来只是帮中都厂处理了几件事,对中都厂具体的情况不太了解。
仅通过这几件事,白春来凭借他多年做秘书经验,也知道中都厂目前情况并不健康。
周兴然让白春来帮忙时,都是在私底下说的。
白春来忙完后,周兴然会自己掏钱给他补贴。
显然,周兴然不想让中都厂的事情摆在明面上。
白春来知道他今天来找周兴然的行为很冒险,说的也有些多了,引起了周兴然的怀疑、不喜。
这是一步险棋,白春来心想,既然踏出了第一步,就不能犹豫。
风险和收益成正比,他得赌一把。
\"再小的汽车厂,多去两次会展,同其他汽车厂的人交际一番,名声也都打出去了。\"
至于像中都厂这样的无名小厂,能不能收到会展的邀请函,不在白春来的考虑之内。
收不到邀请函,以周兴然的能力,弄一张很难吗?
\"不知道厂长有没有给中都厂招一个厂长,让他顶着名头在会展上混的想法?\"
听到这里,周兴然还以为白春来是想学李贺胜自荐,当中都厂的厂长。
周兴然还真有这个想法。
一种是将中都厂厂长的位置让给林嘉琦。
林嘉琦可以带资入股,当个名誉厂长,这样一来还能稀释他许诺给技术组的股份。
一种是找个有才干的人当副厂长,真实的管理厂子,所有的事情都由副厂长出面。
虽然是副厂长,可到底还是员工,这样还能替周兴然分担一部分工作。
白春来:\"我觉得这样的方法不妥,如果找人来替您的厂长之位,以您目前在汽车行业的名声,没有一个人能胜过您。\"
\"别人当厂长,和您当厂长去参加会展、结交朋友,是两个量级。\"
\"您自己走在台前,表明身份想拉动一个新汽车厂,效率是最高的。\"
\"或许有些人为了谋求一厂的利益却想贿无路,会在中都厂这边走关系,伸手帮扶中都厂。\"
\"不说别的,一厂厂长收购第二家汽车厂的噱头,足够让中都厂被大多数人所知。\"
\"李贺胜的例子在前,您担心的那些事已经无需担心了。\"
\"像您以前说的,随着发展,市场会越来越挤,那出名宜早不宜迟,早日将厂子拉起来,说不定20年后还能混一个老厂的名头。\"
\"比如那些医馆,说传承了几百年,中间有没有断代谁也不清楚,可人们就爱吃这一套。\"
\"如果一切顺利,几十年后,中都厂没了冲劲儿,光靠一个厂名'倚老卖老'也能再混些日子。\"
白春来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厂长,我错了,今日惹你生气了,我不该,以下犯上,但我说这些是真心为了您好,为了中都厂好。\"
\"呵。\"
周兴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办公室的静默:\"你没错,说的很好,是我错了。\"
白春来抖了抖:\"厂长...\"他可不是这个意思。
旁观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智者。
他刚才还在嘲笑李贺胜\"当局者迷\",他又何不是当局者呢?
白春来说得对,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应该抓住机会。
白春来说他谨慎,周兴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谨慎,还是年纪大了退缩了。
该变一变了。
周兴然:\"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