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冲也不知道周兴然说的是真是假，但这种话说出口，就代表着要赶客了。
而且他也怕没有办法第一时间买到平城078。
因此只能和周兴然告一声别，匆匆离开。
等唐冲离开后，孟伯山再也忍不住了：“主任，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您真的打算做报告解答唐冲问的那些问题吗？这些可都涉及078的发动机，都是咱们的核心技术。”
周兴然反问他：“为什么不可以？以前这些资料不都是所有汽车厂共享的吗？”
“即使是某汽车厂的核心资料、技术，过一段时间，几个月或者几年，还是要拿出来共用的，现在不可以了吗？”
孟伯山梗住，表情尴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是不可以，而是尽量不要。
周主任说的这些情况，近两年是越来越少出现了，大家研究出了一点东西，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学去了。
以前那种“公有”一去不复返了。
尤其是孟伯山也参与了平城078的研发。
平城078就像他耗费无数心力抚养的孩子，结果还是好不容易长大了、能挣钱了，却被告知这个孩子不是亲生的，要和其他人共同享受这个孩子的赡养。
“可…”
“伯山，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厂子好，为了我好。”
“我确实有公布平城078发动机技术、数据的打算，我刚才虽然答应了唐冲，可没说这份报告什么时候做。”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月，也许是明年。”
“咱们国家的汽车发展比起其他国家来说，还是有些落后，需要有人带一带。”
孟伯山知道周兴然说的“有些落后”谦虚了，是落后的有点多。
周兴然望着从身旁驶过的货车：“就拿可变气门升程技术来说，虽然是咱们先运用了，但不代表我们可以独享这项技术。”
“大家都是人，大家也都长了脑子，这个技术我能想到、你能想到，为什么别人想不到呢？”
“你上学的时候也学过外国史吧？看看那些声名显赫的科学家、发明家，他们真的是独一无二吗？”
“你去阅览室翻一翻资料，就会发现，同样一个定律、原理、物品，第二个发现、研究的人只比第一个晚几天或者几个月。”
“他们散落在世界各地，处在不同的空间里，可能同时发现了一个定律，即使他的报告只晚出来了1秒钟，他也会变成第二名。”
“更甚者，第二名可能就是第一个发现者，只是他的嘴慢了些。”
“人们记住的只有光鲜亮丽的第一名，第二名又在哪里呢？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
“我们做汽车的又和上面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像物理、数学里的这种新发现，第一名会占优势，后面的人只能去学习、去验证，你已经验证完的发现。”
“但技术只要学到手里就是自己的，只要能挣钱，谁管他是谁研究出来的、谁最先发现的。”
“就像…”
周兴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像什么呢？
像原子弹、氢弹、导弹、人造卫星，以及后来的载人飞船、空间站。
人们更注重的是它本身的作用以及我有没有。
“还记得当初我们为什么能研究出可变气门升程技术吗？”
“因为我们有这个需求，我们对发动机的性能有要求。”
“需求驱使着我们去寻找解决办法，于是我们研究出了可变气门升程技术。”
“既然我们有这个需求，别人就没有吗？我们能研究出来，别人不能吗？”
孟伯山依旧无话可说。
“明年或者后年，应该就有某些国外的汽车品牌也应用上这门技术，或许他们还会拿这个当噱头，把本就高昂的进口车卖得更贵。”
“那如果等他们来向我们炫耀这项技术的时候，发现这项技术在我们国家已经烂大街了，会是什么样呢？”
“反过来，我们将平城078出口，外国发现他们瞧不起的汽车，竟然用上了他们没有的技术。”
“你说，如果有一天国外真的用上了可变气门升程技术，是不是在学我们？”
“到时候，国外进口车会降价吗？”
“甚至有一天，进口车的价格会不会普遍比国产轿车便宜呢？”
“将这项技术公布出去没什么要紧的，只要我们始终有别人还没有掌握的新的技术在手中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孟伯山眉头一喜，抓住了关键：“主任，你…”又有新的技术了吗？
“呵呵。”周兴然看着喜形于色的孟伯山笑出声，“有些想法了，刚才唐冲说的省油，以及咱们的可变气门生成技术。”
“可不可以把这两项优点结合在一起使我们的发动机性能更上一层楼？”
“咱们也要学习一下外国的嘴脸，我们国家以前太平了，现在实行改革开放，就是要搞经济、要赚钱。”
“国外最擅长的不就是变着法从别人手里捞钱吗？”
“我们也学学他们，把平城078做成咱们厂子的一道亮丽的品牌线。”
“现在已经生产出来的078就是这个系列的低档车，等新的技术研究完成，应用到发动机后，这个档次的车就是中档车。”
“我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加以改进，就是我们的高档车。”
“我们一直跑、一直赚，别人只能跟在我屁股后面吃灰。”
周兴然这话一落，孟伯山瞬间就将各种担忧抛之脑后。
以主任这个性格，怎么看怎么都不会吃亏，自己完全是瞎担心。
之前孟伯山对于周兴然要担任厂长这件事，既开心又担忧。
开心的是，只要周兴然当上厂长，自己和白春来作为他的秘书、助理，也是最亲近的职工，必然会鸡犬升天。
担忧的是，周兴然会被别人针对，因为不管怎么看，周兴然都像是以技术荣登厂长的，这和以前的厂长不太一样。
孟伯山怕被人逮着周兴然只会搞技术，不会搞钱的这个方向肆意攻击。
孟伯山作为周兴然的助理，自己也知道别人一些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周兴然和苏华志合伙去开了家店，干起了个体户。
今天来的夏成益也是合伙人之一。
虽然周兴然不曾对他和白春来说过什么，或者安排他们俩去帮锦衣行跑跑腿、办些事情，但苏华志倒是经常让他的秘书帮着锦衣行跑腿。
周兴然和苏华志关系亲密，孟伯山自然也和苏华志秘书的关系亲密。
甚至苏华志退休后，苏华志的秘书要跟着周兴然干，因为秘书表示过他不想去调去别的地方任职。
周兴然需要为他安排一个体面的职位，这叫厚待老职工。
孟伯山从苏华志秘书那里了解了不少消息。
从这些零碎的消息里可以推断出，周兴然即使去干个体了，好似依然担任着“工程师”的名头，只负责设计，不负责其他。
孟伯山能从周兴然嘴里听到这么“生意人” 的话非常吃惊。
果然，主任就是主任，生意没白做，个体没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