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怎么你见到他了?”徐嘉皱眉,“他去找你事了?!”
不应该啊?徐鸿已经疯到这种地步了吗?
徐嘉作为徐家村年轻一辈的优秀人物,在村小当老师,现在又当上了生产队长,老一辈看中他,年轻一辈佩服他,小孩子们敬畏他,所以他在徐家村有很大的话语权。
因为他上学的时候经历过一个相似的运动,所以当风一起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后来周兴然回老家与他见面时,徐嘉知道周兴然待在首都消息肯定要比他灵通,第一时间就向周兴然进行了求证,得到的结果果然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事态走向不明朗。
乡下的孩子上学都比较晚,上到五六年级的孩子十三四、十四五岁都很正常,这个年纪正是冲动的时候,容易受人鼓动铸成大错。
徐嘉一直用他教师的身份约束着自己的学生,不让他们胡乱参加什么,甚至是加重课业或者多给布置一些农活,减少学生出村到处乱逛的行为。
当上生产队长之后,徐嘉又开始时不时的敲打自己的队员,给他们讲述一些孩子趁父母不注意,胡乱参加了一些不知名组织,下场凄惨的故事。
徐嘉应该算附近这一片最年轻的生产队长了,他很多队员的年纪都比他要大,这批队员又和上村小的学生的父母有重叠。
比徐嘉年纪大的队员都没怎么上过学,连柿景镇都很少去,他们认为徐嘉是个有本事的人,于是将徐嘉的话记在心里、奉为圭臬。
这批队员回到家就会严加看管自己的孩子,生怕孩子像徐嘉说的那样,稍不留意就捅下大篓子。
村小的教育质量一直堪忧,徐嘉还是村小最有文化、最会授课的老师,每年考上柿景镇初中的学生寥寥无几。
村小里面的学生大多都来自徐家村,双管齐下,这两年徐家村还真没出过什么事。
徐嘉都忍不住要对自己竖一个大拇指了。
直到在村里存在感极低的徐鸿有一天忽然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走进村里,颇有一种让曾经所有瞧不起他的人看看他如今过的是多么的富贵!
为什么这么形容徐鸿?
因为徐鸿这个人很不正常,他这些年什么都没干,就一直在上学、上学,二十多岁了还在上学这对村里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大逆不道!
如果他这个年纪是再上大学或者中专,村里人可能见面都要给个笑脸,可是他一直在上初中、高中。
衣服是一天比一天破,面容是一天比一天苍白,回村里都是低着头、弯着腰躲着人走。
徐鸿好像只有在上小学的时候得到过几句表扬,自那之后的学业,更像他一个人的狂欢。
国正德和徐鸿的情况比较像,为了考上大学也是复读了很多年,但是国正德有家里人给他兜底,家里的收入能够支撑他这么多年的学费、生活费。
而且国正德也没有一条道走到黑,他给自己定下了如果考了三次还考不上大学,就认命,说明他没有上大学的命,离开学校,安心找份工作养家糊口。
徐鸿不一样,家里穷的叮当响,二十多岁了不下地不干活就硬读,虽然徐父徐母非常宠爱他,但是这么多年来不断的被扒皮吸血也是累的够呛,自徐鸿二十岁以后和他的关系就不像以前那么好了。
以徐家的家境和徐父徐母的能力,就算是把自己累死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供徐鸿上学的,更何况徐鸿前面还有两个亲哥哥掺和着不让徐父徐母给徐鸿花钱。
在徐鸿复读初中的时候,徐父徐母有时就掏不出足够的学费、学杂费了,有一个次甚至连粮食都凑不够,但徐鸿就这样拿着那些仅有的钱离开了,不知道他那两个星期在镇上是怎么度过的?
好不容易上了高中,费用加大,徐父徐母更是无力支撑。
当家里再也掏不出一个子儿时,徐四姐徐梨花就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她这时已经十九岁了,为了多帮家里干几年活,就多留了几年,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姑娘,年纪有些大了,不过不要紧,山里的那些人不会介意的。
这时徐家二哥、二嫂第一个跳出来想要瓜分彩礼,当初徐三姐徐桃花的彩礼徐父徐母是想全部留给徐鸿做学费的,可惜被徐大哥徐二哥硬生生分去不少。
但是徐大哥、徐二哥的小家中并没有变得富裕些,因为他们两家陆陆续续都遭了贼,那些分来的彩礼不但被人偷走了,原本攒下的家底也少了大半。
他们一致认为不是徐父徐母偷走的,就是徐鸿给偷走的,奈何就是没找到证据。
这次好不容易又能分钱了,纷纷跳出来要多分一点,好弥补当时的损失。
徐鸿一家一个个开始瓜分彩礼,享受着天降横财的喜悦,却忽略了一个人。
徐嘉望向山坡下的村居,目光幽深,其实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徐鸿家出事的那天,他单独见过徐梨花,而且还说了一句话。
徐嘉那时候就不经常在周兴然面前提起徐鸿这个人了,因为他已经厌倦去观察留意徐鸿,不想再提起与徐鸿、徐鸿一家人任何有关的事情。
徐家村的村民也大多是这个想法,路过徐鸿家门口都得往旁边再移三米,生怕沾上点什么。
徐鸿一家没一个人好人,作为供奉一个老祖宗的同族,把自己弄的人嫌狗厌,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那天好像也是在这个小山坡,徐嘉去给学生们上课路过这里,他发现平时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去干活的路上的徐梨花,姿态闲适的坐在山坡上,享受着春风与阳光的照拂。
这画面不常见,感到新奇的徐嘉的就爬到半坡问她:“梨花姐,休息呢?你倒是会着地方,在这里看咱们村子可好看着呢。”
“嗯。”
徐梨花轻轻点头。
徐嘉等了半晌也不见徐梨花继续开口,自己和她也不知道能聊点啥,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徐嘉就提出离开。
“徐嘉,你晚上来我家吧?”
“啥?”徐嘉疑惑。
“我要嫁人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我爹娘也算有点良心,说嫁人前要给做顿好的,弄两桌席面给我庆贺庆贺。”徐梨花对徐嘉露出一个笑容,纯净甜美,即使是放在她这张蜡黄枯瘦的脸上也显得格外美丽。
“我们家是没钱弄肉,但是我娘说要把家里的鸡杀一只给我吃,徐嘉,你是咱们村最有本事的,你今晚愿不愿意来吃我这顿送嫁饭?”
徐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徐父徐母一下变得这么有良心了?
徐梨花看他不说话:“徐老师,你来吗?”
“梨花姐,你可别叫我徐老师,那都是给小孩子叫的,我去,我去还不行嘛。”嘴上答应着,徐嘉内心却想着去不去还不一定呢,等回头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
“那行,说好了,你一定得来哈。”徐梨花告诉了徐嘉吃饭的时间。
到了时间,徐嘉还在思考是现在去徐鸿家说一声自己有事吃不成饭了,还是明天早上再给他们说一声。
还是明台呢早上去吧,现在去正好碰上他们吃饭,看见自己,指定得拉自己入席吃一顿。
徐嘉还在纠结,就听见外面有人喊: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