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
池盈觉得此刻自信又明媚的柳娇陌生极了。重生确实是个大机缘，她就利用重生的先知做了不少事情。可柳娇只是个孤女，哪怕先提前救下小王爷，再冒领信物认亲薛无庸，也不可能有此底气承诺给她提供造反的人手。
问题就只能出在她的神秘身世上了。
“我是柳娇，哥哥的义妹啊~~”
柳娇装傻，池盈求助系统。
系统却苦着脸：“不行啊宿主，柳娇的精神力比一般人强，防备心也极重，统什么都没听出来。”
池盈无法，系统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她转而问柳娇另一个问题：“你为何一定要推我上位？”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你跟梁家皇室有仇？”
柳娇极快都眨了一下眼睛，漆黑的睫羽似蝴蝶飞快翩跹，又很快恢复刚才的镇定，似是更开心了：“哥哥不必疑我，我害谁都不会害你。”
见池盈仍有戒备，柳娇又补充了一句：“也不会害军中上下。”心中却说，梁栖尘可不算在内。
“至于为何要推你上位，只是觉得当今女子之中你最合适坐上那个位置，也最有希望。”
“与男子同样是人，女子却数千年被训化成为了男子的附庸。本来女子能做活养活自己，还能生育自己的子嗣，并不比男子差，且女子中不乏豪杰。”
“可男子们却凭借着比女子强健些许的体魄，更为冷酷的心性和花言巧语的嘴，剥夺女子工作并获得报酬的权利。”
“他们用婚姻绑定了独属于自己的妻子，为诞育自己的子嗣，无视了女子生育的风险和辛苦，弱化了女子生育的功劳，又夸大了女子生育的责任，自己则在其中完美隐身。”
“他们多狡猾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用孝顺转移了自己的责任，还以此光明正大地三妻四妾，用女子来继续训化女子。发展到后来，他们甚至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尊严，典妻、冥婚、贞节牌坊、浸猪笼……多少严苛的风俗是带着对女子的恶意产生的？”
“明明一开始，掌握着生育能力和生存技能的女子才是主导者，她们从思想到行动上都是自由的，男子也只在狩猎上有些专长。”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数千年，想要改变必须是破而后立的。不然在他们强压之下仍旧层出不穷的优秀女性，最后连人带成果都被冠上了夫姓，自己则默默无闻。”
“广为人知的则是那些他们认为训化良好的傻女子的事迹，比如寒窑守贞十八载，比如受辱者自戕殉节。”
“百姓愚昧，改革就该自上而下。只有掌握权利的人中有足够多的女子，才会有人在关键时候替女子考虑，为女子说话。只有这样的政策贯彻下去，才能够保证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地位不被动摇，权利不被收回，迫害不被继续。”
“你想为她们挡风波，那你就去当女皇啊，彻底开辟出一条新的路，再不用建个几百人的女兵营都需要上头那位答应，你自己就能做主。这才是从根源上改变现状，而不是缓解症结。”
池盈还未说话，系统已经着急出现阻止了：
“宿主不要犯傻，问题不是只有一种解决办法。你是来拯救这个时代的，而不是为他们创造新的问题。你可以相信任务对象的，甚至可以抓紧手中的兵权做些事情，但绝不可以与男主为敌。”
柳娇期待地看着池盈，她算是知道那些女兵们为何转变如此之大了。柳娇确实口才了得，且善于琢磨人心，但对天下大势的判断还是缺了几分火候。
她也许会是一个优秀的起义军倡导者，但并不足以掌控局势，也许这就是她为何会执着于鼓动池盈的原因之一，不只是因为池盈前世的照顾关怀。
两人意见有分歧，却不吵不闹，默契地没对任何人说起刚才的谈话，但难免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可惜了呀。”池盈看着柳娇离开的背影心中暗叹，若是柳娇自小得到同男子一般的培养，说不得就能有一番好的成就，而不是一直苦苦挣扎，却总寻不到最想要走的路。
而池盈一直坚持缓步进行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如今的环境，大多时候女子都是被隔离在外的，无论是读书考科举的机会，还是其他方面。
甚至许多人家传技术都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哪怕家中已无下一代男丁，或者男丁愚鲁，女儿聪慧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宁愿将东西带入地底。
多少好东西就是这样断送传承的。可见驯化之功，不仅作用在女子身上，男子亦是如此。这一点上的执念甚至超过了为人父的爱心和对家传的珍视。
池盈想要为女子们争取更加宽松的环境和更多的机会，也是想先让她们成长起来，再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更多的东西。
不然池盈哪怕先将位置给她们争取到了，自己抓不住，不定便宜了谁，还可能成为反对者堵塞女子未来出路的借口。
不过柳娇的话池盈还是听进去了一些，朝中确实该多一些女子发声，不只是军中。这一点，池盈写在了给梁栖尘的信笺里。
池盈已经看过了梁栖尘这段时日寄来的信笺，也从池瞳口中知道了梁栖尘追到营中，又被宫中召回的事情。
“他应该也很想知道小任务一出生的消息吧，男孩女孩，叫什么名字，长得像他还是像我……”
想到池瞳跟她仔细聊起的他一开始对梁栖尘的看不顺眼和刁难，梁栖尘一直坚定又真挚的态度。
谈及梁栖尘的政治抱负和心思手段的时候，池瞳更是一副极为欣赏的模样，俨然就是遇到了心中期待的明君，对大兴朝的未来也有了更多信心。
“你眼光不错，太子殿下平易近人，胸有韬略，也有百姓，是个极好的储君人选。而且重情重义，我也才知道，之前给丰城那边一直送礼物递消息的就是殿下身边的曲亭曲公子，只是不想给我们招来麻烦，才化名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