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华悠悠醒转,却不知身在何处。她浑身酸痛,头痛得似乎要裂开,她艰难地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睁眼一瞧,发现自己穿着白色捆绑服躺在冰冷的铁架床上,四周没有一个人。她想爬起来,却只能艰难地蠕动着身体,始终无法起身。
她只好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四下打量,她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一面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窗户外面装着铁栅栏,与窗户相对的,是一个厚重的铁门,上面有个小洞。房间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个抽水马桶和一个洗脸盆,剩下的就是她身下的这张铁架床了。
若华顿时惊惶起来,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开始尖声呼救,用力猛踹铁架床,巨大的声响引来门口的一声断喝:“闹什么!”
若华用力抬起头,这才勉强看到铁门上的小洞里有两只眼睛直盯着她,她费力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门上的眼睛回答道:“这是安康医院,我是这里的护士,你老公把你送进来的。”
江若华像被雷击中一般,浑身一抖,瘫软下来,她这才想起昨晚的事。
原来如此,难怪昨天那些人抓她的时候,肖路就在一旁看着,却不施救,难怪他要想方设法地激怒她,让她丧失理智做出过激行为,再拍下来作为证据,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竟然这么狠毒!
若华只觉得一阵心寒,即便肖路对她没有一丝感情,可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啊!他难道就不顾念孩子?
她又笑了,自己还是那么天真!她还是习惯以自己的想法揣度人心,可肖路不是她啊!他是一个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他的想法不能以正常人的角度揣测!
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是没有心的,他们没有正常的人类情感,他们无法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流动,唯一关注的只有自己。他们极度自恋,极度自私,所有人在他眼里只是工具,都是利用对象。
你怎么能要求一个空心人为他的工具着想?在他眼里,只看这个工具对他有没有用,有用留着,无用丢弃,仅此而已!
这个恶魔,这个从地狱来的魔鬼!他不止想要所有财产,还想毁掉她!
可他把她送进来之后呢?逼疯她?从此把她关在精神病院?这样他不需要离婚也可以独占财产,还省了许多麻烦事!
只要她疯了,结婚证对他们来说就无关紧要。林颖可以顺利生下孩子,却不必承担赡养肖路他妈的赡养责任,肖路也不用担心被追究重婚罪。
这就是他们的如意算盘!
若华只恨得咬牙切齿,可如今她却只能蜷缩在这个铁架床上,连伸展身体的能力都没有。她就像被风暴吹落的海燕,在汪洋大海中奄奄一息。
那双眼睛看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打算走开。若华挣扎着问道:“ 我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
“不知道。”
脚步声越走越远,若华的心越来越沉。
太阳透过窗户斜斜照在墙壁上,若华看着光影一点一点地收缩。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老爸老妈知道她在这里吗?中午要去家里吃饭的,如果他们看不到她就会找她的。她这才稍稍放心。可是不一会儿又提起心来,若果肖路骗他们呢?肖路的谎话可是张口就来的啊!
伊一呢?她会找妈妈吗?她找不到妈妈怎么办?失去了亲妈这个后盾,他们会怎么对她?
她又想起惠玲,本来说好要打电话的,还有今天的面谈,都泡汤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都黄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突然铁门一响,肖路和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若华一见他,顿时眼睛喷火,恨不得生吞了他。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肖路却面无表情,眼神里却藏着刻毒的残忍,他冷冰冰地说道:“你得了精神病,不治疗就会伤人害己。好好配合医生,好好配合治疗。”
若华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她拼命挣扎,想挣脱衣服的束缚。两个白大褂见状,便和肖路凑在一起低声交谈几句,肖路便出去了,临走前还得意洋洋地瞥了她一眼。
江若华像被困的狮子一样怒吼,她的愤怒、挫败、绝望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起来,她扭动身体想要站起来去追打肖路,却从床上直接摔在地上,她的手臂、胯骨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疼痛蔓延到全身,她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两个白大褂没有说话,却联手把她抬到床上,一个白大褂推着她走出铁门,进了另一个大房间。
房间里摆满了各种仪器设备,江若华止住了哭声,恐惧地望着这些仪器。她要求见父母和女儿,但医生回绝了。
她告诉医生,她没有精神疾病,丈夫出轨另一个女人,他们是为了霸占财产才设计让她进了精神病院,但医生无动于衷。
不管江若华说什么,医生都当成耳旁风。一个白大褂操作仪器,另一个把一包药放在一个杯子里,加入水,搅拌均匀,再一手扳开江若华的嘴,灌了下去。
在药效的作用下,江若华的情绪平稳下来,大脑却开始变得迟钝,她昏昏沉沉地配合医生做各项检查。检查完毕,一个白大褂给她扔了一套精神病院的病号服,进来一名护士,带着她去小房间换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除了吃药、吃饭和电针治疗,就是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在院子里晒太阳。
到了晚上,药效退去,江若华在小房间里清醒过来。月光洒在墙上,树影斑驳,医院深处的这个房间显得格外清冷孤寂,她想起父母和孩子,突然悲从中来,一时之间不能自已。
第二天一早,江若华还没起身,却看见昨天那两个白大褂带着两个两个身穿警服的人走进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若华妈妈从后面抢上一步,抱着她大哭起来。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过了良久,若华抬起头来,看见老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侧,正在低头抹泪。
若华劈头问道:“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两个白大褂十分尴尬地点点头:“可以了。”
两名警察护送他们到派出所,做了笔录。若华提出要控告肖路和医院,但其中一名年长的警察摇摇头:“恐怕不能成立。”
老妈气愤地说:“他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还不能告他?难道法院和派出所是他们家开的?”
“他并没有对你女儿构成人身伤害,而且医院提供的材料表明,他们收治的流程完全合法,他们现在还要告你们毁坏他人财物呢。”
老妈气得大骂:“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被他们打了,我女儿被人拉到精神病院折磨得死去活来,他们居然逍遥法外!我的女儿命好苦啊!遇上个渣男骗财不说,还要害她!法律还拿他没办法!这让我们平头老百姓怎么活呀!”
老妈又哭又喊,一时间门口聚集了好几个人,纷纷探头往里瞧。
那个警察也无可奈何:“大姐,这真不是我们能办到的。你呢,赶紧带着孩子回家去,好好让她休息休息。折腾这么长时间了,她的身体都要亏虚了。”
一句话提醒了若华妈,顿时止住了哭声,拍着若华的肩膀说道:“对对对,我们先回家。来日方长,先把身体养好,算账的事慢慢再说。”
若华依言起身,折腾一天两夜,她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
回到家里,若华躺在床上,老妈张罗着给她做饭,若华却拉着老妈在床沿坐下:“妈,我现在不饿,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刚才派出所里,说他们要告你们毁坏财物是怎么回事?”
老妈迟疑了一下,便对老爸说道:“你去把排骨下到锅里炖一下,把饭煮上。等会儿熟了拿进来。”
老爸点点头出去了。若华瞥见老爸的手上有些伤痕,老妈便坐下来,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原来若华被那几个人拖进电梯的时候,邻居听到声音,便出来看个究竟,正好看见肖路进去房间拿了若华的包和手机出来,便问道:“若华怎么了?我刚才怎么听见好像有很多人的声音?”
肖路笑道:“若华最近情绪不大稳定。她生完孩子以后一直有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前几年吃了药才控制住,最近不知怎么的,死活不肯吃药,跑到我妈家砸东西,还要打我,我看她这个样子,不敢把孩子交给她带,结果她又去我妈那儿拿着砖头砸门。
这两天我看她咳嗽咳得厉害,让她看医生又死活不去。我不放心,就叫几个朋友帮着劝她去医院检查。没事的,打扰你们了。”说完,他就走了。
邻居觉得奇怪,看肖路说得有理有据,又想着那是人家的家事,也不便插手,便没在意。
过了半个小时,她又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便开了门,看见送货小哥带着两个警察站在门口。
眼见她狐疑,送货小哥说道:“你们对面的503住户刚刚被几个人拉走了,她之前在我们平台下的单子,我送货的时候碰见了,她一直让我报警,说是有人绑架她。”
邻居大吃一惊,便把刚才肖路说的话学说了一遍。两个警察听完也没说什么,便走了,留下送货小哥一脸懵逼。
小哥手上还提着一袋东西,苦着脸自言自语道,家里都没人,难不成要退货?邻居见状,就把小哥逮住细细追问。
小哥把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又说道:“你不知道那阵仗有多大!那个女的叫得得太大声了,太吓人了。谁看了不说那是绑架?”说完便摇摇头走了。
邻居回到家后,越想越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中午,若华爸妈在家里等着她上门吃饭,却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打电话也不接。若华妈觉得不对劲,便拉着老爸一起寻到家里。
她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正着急间,邻居开了门,见到若华爸妈,就把昨晚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这一说不要紧,若华爸说大事不好,若华被肖路这小子暗算了。于是拿起手机拨打肖路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老两口一咬牙,急急赶到肖路老妈家,一开门,逼着老太婆说出若华的下落。老太婆却装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哭诉若华到她家打人、砸门的事。
若华妈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女儿会砸东西、打人?我从来没见过。但你肯定是没见过我砸东西、打人!”
若华妈一个巴掌过去,老太婆杀猪一般大叫起来,连喊打人了,杀人了。护工连忙上前拉住若华妈。若华老爸冲上去把护工推到一边,老妈一跃而起,一把把电视机的电线扯掉,抱起来摔个四分五裂。
接着老两口如同神兵天降,抄起拖把扫帚,把一个家乒乒乓乓砸个稀烂。护工眼看拦不住,急忙打电话给肖路。等到肖路赶到战场时,早已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