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凤眠从医馆出来后,径直走回了千歌园,那是商讨千歌大事的地方,她也暂住在那里。
一路上,虽然人潮拥挤,但商凤眠身边却始终留有余地,而且周围的人就像没发现她一样,继续自己的事情。
踏进千歌园,商凤眠瞬闪一般进入一处小院子,其中无数剑气纷飞,庞大的灵压竟然到了需要商凤眠镇压的地步。
她瞬闪进入内屋,榻上正端坐着一个闭目打坐的男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与商凤眠正好形成对比,她闪到那人面前,剑指点住前额,随后变幻手势,逐一点死几个穴位,最后一路点到了胸口,当她的大拇指抵住男人胸膛并输送灵力冲开淤塞住的灵窍时,男人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吐向一侧。
“凤眠,有你真好。”男人喘着粗气,虚弱的说道。
商凤眠言眼中满是关心,“你现在已经被剑道伤到了,把它升格成根本道或许是错的,要不我们放手吧。”
男人笑着摸了摸商凤眠的三千银丝,“我已打败兼并了‘轩戈道’,若是再有独占一道气运、不许他人修炼的居道者出现,我还是会举剑,我要剑道升格就是要劈开这看似顽固的世界,也让世人知道,一切大道,都有一切可能。”
商凤眠擦了擦眼泪,轻声说道,“天下的破事我不要管,我只把你照看好就行。”
“谢······罢了,不说谢了,我一定会千倍万倍的还你的。”
商凤眠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为了······奥,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了,我今天找了鸿蒙气运的拥有者。”
男人有些震惊,“这个时间,不对啊,他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的啊!”
商凤眠点了点头,“我也记得你与我说过,传说中乾朽仙尊从圣渊剜去了葬海,在新葬海没有破茧重生之前,圣渊在规则上是不完整的,没有诞生鸿蒙气运的条件。”
她看着男人刚刚吐出的鲜血,继续说道,“但如果你能炼化一些他的血,或许剑道就能重新听从于你了呢,而且剑道根本道的位格也不会掉落。”
男人摇了头,“我当年能得到还是次级大道的剑道的认可,那现在我也能得到根本道级别的剑道的认可,我相信我的剑心。还有,虽然鸿蒙气运能生死肉骨,但未必能驯服大道法则,它的存在,是为了所有道的规则······”
男人看着还在犹豫的商凤眠,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我没事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商凤眠无奈的点了点头,“但鸿蒙气运还是要盯住,现在身处乱世,各个城邦之间的混战马上就会开始了,那群草原人也会趁乱入侵,这个孩子很可能就是决定千歌死生的关键。”
·······
医馆中,凌熠楠看着姬源也不免一阵疑惑,皇家忌讳一般都是很深的,尤其是开国皇帝的名讳,就连书写时遇到了都要特意避开,又怎么会有人起一模一样的名字!
就算你千歌要反叛,也不至于连这样的小人物就改名明志吧。
“那个,先生。”凌熠楠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抬手招呼,却没想到刚好碰到配好药转身的姬源。
凌熠楠瞳孔微缩,一股巨力瞬间就把他弹到了墙上,左腕之上一直死寂的浮世花开始徐徐生长,直到缠上了姬源,缓缓地把他包裹成了蝉蛹一样的东西。
整个过程,周围人竟然都一动不动,花藤之上一条赤清金环蛇悠哉游哉地飞起,缠着一节藤木逐渐化作一把修长的戒尺。
戒尺在半空中不断抽打,凌熠楠忽然想到了葬海中他最后看到的场景,心中顿时有了明悟,两把戒尺虽然不太一样,但想必是同出一源。
随着戒尺地抽打,半空处的空间轰然破碎,背后的虚空中,花清舞静静的站立,一身黑羽枯枝落叶,但周围竟然充斥着澎湃的生机。
肉眼可见的周围的发现周围的空间在向花清舞所在的虚空挤压,但她周围也不断的生长着浮世花,与周围的力量隐隐的保持着平衡。
“浮渊樊篱大阵?真是暴殄天物,还好本尊聪慧,截留了那丫头的一点命运之力······”
凌熠楠从来没有在见到花清舞后如此的兴奋,大喊道,“花尊,您知道这是那吗?”
花清舞没有正眼看凌熠楠,而是盯着被花藤裹成了蚕蛹的姬源,猛地一步踏出虚空,掀翻了医馆的屋顶,彻底降临到了这里。
随着她的降临,周围人也恢复了行动,都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花清舞,尤其是姬源,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喊叫。
花清舞飞下,手掌落在了姬源脑袋的位置,像是从中吸取着什么,随后向外一丢,光团在千歌的天空徐徐展开,竟然幻化出一座巨大的山脉。
一个名词出现在凌熠楠脑海中——藏宝山!
他按耐住激动,因为千歌的另一边,一位圣阶的气息已经腾空而起了,是商凤眠!
花清舞嘴角露出不屑,抬手弹出三片黑色花瓣,那把戒尺也落在了她的手中,不过她并没有去主动找上商凤眠,而是极快的飞向藏宝山。
另一边,商凤眠随手解决了三枚黑色花瓣化成的杂兵,却陷入了三化六,六化十二的兵阵里,商凤眠皱眉,周身迸发出无尽气浪,瞬间炼化了所有兵阵,但仅仅慢了这一秒,花清舞就已经消失在了藏宝山中。
随着花清舞的进入,异象逐渐消失,只留凌熠楠在原地尴尬的站着。
商凤眠在半空凝视着他,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收押!”
······
千歌的牢狱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寻常监狱,下层则是水牢,凌熠楠这些景阶的修士,都关在上层,而景阶之上,圣阶之下都关在下层,那水中被撒下了剧毒,能极大的限制修士。
凌熠楠此刻正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席上,花清舞临走前曾给他传音。
“这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但浮渊樊篱大阵绝对不是幻境,在这里死了就真的死了,你先找个地方苟起来,待本尊拿到浮世天辰回来,就把这大阵干碎!”
凌熠楠猜测花清舞并不太关心他的死活,但他的身上应该是有着类似于坐标一样的东西,是花清舞和他回归的关键,总之,花清舞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会不管他的死活,现在他在着大牢里安心活着就好。
识海中,凌熠楠盘膝而坐,静静的体会着穷奇的力量意境,他并没有看到一招一式,而是不断地结合自己熟悉的功法,推陈出新。
姬晟越也在很刻苦的修炼着,不断改良着他的绝煌极明魄,凌熠楠就是看着他修习的方式,才照猫画虎的创造着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因为姬晟越的灵识现在不能与本体共通,这些对于穷奇的明悟只有在灵识回归本体时才能真正发挥作用,所以他不敢在消耗灵识的力量,只得求着凌熠楠让他暂时躲在这里,靠着凌熠楠相对微弱的灵魂力维系。
“又人来了!”姬晟越忽然开口说道,却看见凌熠楠的灵体早就消失不见,不禁苦笑,“这是人家的识海。”
一间简陋的审问室内,凌熠楠坐的端正,平静的与商凤眠对视,商凤眠没有拿圣阶威压震慑他,只是安静的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
良久,商凤眠终于开口,“你不是别国的奸细。”
凌熠楠愣了一下,“我该说,谢谢您的肯定吗?”
“呵,你不需要花言巧语,圣阶最基本的能耐就看穿人心。”
凌熠楠耸了耸肩,事实上他本来也没打算、也没理由在某些事情上说谎,因为这里并不是他所熟悉的环境,也没有他的目标,如果非要有,那只能是有尽一切办法离开。
“千歌前前后后出现了两个不知名的圣阶强者,其中一个还能威胁到我,我想知道你和他们的关系。”
凌熠楠知道她说的是姬晟越和花清舞,他老老实实的告诉了她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商凤眠听闻过后心中不免一阵不安,一个是自己从未听说过的统一了北方的庞大帝国的王爷,一个竟还与传说中的乾朽仙尊有关。
商凤眠并没有从凌熠楠眼神中看出欺骗,而她的反应也在凌熠楠意料之中,他刚被困在着所谓的浮渊樊篱大阵中时,自己也很懵,反之,自己脑子中对于世界的了解,也会震惊这里的人,前提是他们相信。
“浮渊樊篱大阵,我有些印象。”商凤眠还没再说话,一个男人却从外面走来,倚着门虚弱的说道。
光线从男人身后穿过,凌熠楠起初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虽然看起来他站的很懒散,凌熠楠却觉得一柄利剑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号称非圣不可破,会把阵中之人永恒放逐到某一个‘节点’,是一个较为邪门的大阵。”
“前辈说非圣不可破,但姬晟越的确时圣阶啊······圣人!”凌熠楠刚想要质疑,忽然理解了男人口中的“圣”是何意。
圣阶是凡人修炼的巅峰,那圣阶尊者级就是圣阶的巅峰,而圣人,已然脱离了人的范畴,圣人眼中,天地万物,皆为蝼蚁!
凌熠楠见过的圣人中,乾朽仙尊剜去了圣渊世界的一角,荀白祈则能够与月祖叫板,而眼下自己所遭遇的境遇,竟然需要他们这样强大的存在来解救。
凌熠楠第一时间想到了月神瞳,但很快否定了自己,且不说自己能否联系到她,如若荀白祈降临到了圣渊,恐怕月祖也会降临,双圣大战曾经他是见过的,他可不想害了圣渊。
男人看着第一次犯难的凌熠楠,不由微笑,“我叫白沧珏,算是千歌前任国主,我想听听你的选择。”
凌熠楠疑惑问道,“您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
白沧珏走上前来,凌熠楠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一头黑发在商凤眠的衬托下显得极为明显,脸上虽有些胡茬,但也算英俊,尤其是眼中,貌似温柔如水,但水下可藏着利剑。
“你可以选择留在千歌,凤眠的着边疆最强的圣阶,没有人会威胁到你的性命,但等到你所说的那位花尊回来后,恐怕你会发现你们依旧无法逃离浮渊樊篱阵。”
“为什么?”凌熠楠没有发问,反而是商凤眠好奇的询问道。
“浮渊樊篱,这篱笆围住的既是人的肉体,也是人的心境,如果心境被彻底困住,那肉体也就出不去了,你可以仔细思考一下,有什么事是一定要做的,有什么人是必须要见的。”
凌熠楠闻言低下了头,白沧珏说的话竟让凌熠楠的心有一丝触动,他努力去想,想到了葬海之上的华陌,想到了和他共同站在黎明之下的颜华,最后,想到了河流潺潺流过的村庄,手持残剑的云凝······
这一切,凌熠楠都没有忘,只是似乎淡化了对他们的情感,就像白日里站在藏宝山下,他没有选择冲进去寻找能救云凝的云犀剑,而是权衡利弊······
正如白沧珏所说,当他对自己心中人的责任彻底淡化的时候,恐怕早已麻木!
在凌熠楠陷入思考时,一声剑鸣的脆响适时的响起,是白沧珏轻敲了一下桌面,凌熠楠被剑鸣惊醒,发觉背后已全是冷汗。
白沧珏继续说道,“如果你再等着那位花尊来救你,我怕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是很不可能的,她是乾朽仙尊身边亲近的人,她的执念,只会比你更强,说不定,真的有一个乾朽仙尊再前方等着她。”
凌熠楠沙哑着声音开口,“第二个选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