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点25分。
林新一脸色阴沉地牵着凯撒,带着毛利兰等人,从9楼的演播室搭乘电梯,来到了位于4楼的命案现场。
命案现场是一间位于走廊尽头的杂物间。
死者头部中枪,瘫坐在一扇上下翻转式的,开合玻璃窗前。
他身边掉落着一台染血的手机,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这把手枪似乎就是凶器。
而死者额头上有一处肉眼可见的贯穿性弹孔,身后的玻璃窗上,还溅着一滩混有些许脑浆的淋漓鲜血。
没人能在这种伤势下活着,都不用上去检查,林新一就知道,这家伙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诹、诹访...”
“为什么会这样,诹访!”
一起跟到这里的松尾贵史,这样神色激动地对着那尸体喊道。
“别激动。”
“这个房间是杀人现场,你们都不准进来。”
林新一及时挡住了似乎想冲上前去的松尾,顺便问道:
“你先跟我讲讲死者的情况吧。”
“是...”
松尾贵史停下脚步,眼里竟是还动情地渗出泪水:
“他叫诹访道彦,是我们节目组的制作人,也是...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松尾贵史答不上来,但现场很快就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回答道:
“诹访先生,10点之前还在这层楼的办公室,看着林管理官您的直播节目呢。”
“他10点整的时候...对,就是10点整,直播节目进入3分钟休息时间的时候。“
“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一边匆匆忙忙地独自离开了。”
“10点整?”
林新一心头一动:
10点整的时候死者还活着,而现在也不过是10点25分。
在这相对较短的时间里,凶手敢在这人多眼杂的大楼里用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杀人,杀完人还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说明,凶手对这栋楼很熟悉,而且杀人是早有预谋。
而死者也不会毫无缘由地离开办公室,跑到这平时没人会来的杂物间里。
也就是说,他当时接的那个电话,十有八九就是凶手打来的。
“他平时有跟人结仇吗?”
林新一想了一想,对着周围跟来的其他节目组成员问道:
“没有。”大家齐齐摇头:“诹访人缘很好,没听说他和什么人有仇。”
“是啊...诹访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地枪杀他!”
松尾贵史抹着眼泪,语气动容地说道。
“那这个杂物间附近有监控吗?”林新一又问道。
“没有。”
有知情的工作人员回答道:
“这个杂物间是在楼道尽头,比较边缘的位置。”
“这块地方是一直没有安装监控的。”
“而且,如果是从紧急通道爬楼梯上来,就可以在完全避开监控摄像的情况下,到达这个房间。”
“这...“林新一微微皱起眉头:
暂时找不到有杀人动机的可疑目标,监控也指望不上。
既然如此,那还是得先从现场勘查和验尸工作入手。
而他心里正这么想着,只听一个自信有力的声音在这现场回荡起来:
“我明白了!”
毛利小五郎不请自来,闪亮登场:
“我看,一定是因为诹访道彦制作的这个宣传打击犯罪的侦探节目,惹怒了那些社会上的不法分子。”
“那些坏人痛恨诹访,所以才从没有监控的逃生楼梯潜入电视台大楼,用枪杀害了他!”
“不可能的啦...”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钻进现场的柯南同学,按捺不住地说道:
“外人怎么会知道,这栋大楼的逃生楼梯没有安装监控呢。”
“而且外人更不可能知道,诹访先生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没监控的杂物间吧?”
“所以,我看,凶手不仅是电视台的内部人员,还可能是诹访先生的熟人哦~”
柯南奶声奶气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林新一默默地向他投去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
一旁的毛利兰顿时领会到了老师的意思:
“柯南,你怎么又跑到命案现场来了!”
她走上前去,一把将柯南拎了起来,丢到了毛利小五郎的怀里:
“还有爸爸你也是...”
“案子我们鉴识课会查的,你把柯南看好就行了,不要挤在现场添乱啊。”
“要知道出现在现场的人越多,现场痕迹受到的干扰就越厉害!”
她现在已经知道,对现场痕迹的保护是多么重要。
所以,都不待毛利小五郎反应,毛利兰就用手轻轻一推,把自家老爸连带着柯南,一并送出了这个房间。
毛利小五郎牵着柯南站在门外,大眼瞪着小眼,两张脸上都是可怜。
而毛利兰却全然进入了工作状态,完全没有理会自家那两个碍事的男人:
“林新一先生。”
毛利兰自告奋勇地说道:
“既然鉴识课的大家还没赶过来,就让我来负责现场勘查的工作吧。”
“嗯,就这样安排。”
林新一点了点头,便对另外两名同伴也布置起了任务:
“浅井,你刚刚改行当法医,就先跟着我,学着做一下验尸的步骤。”
“凯撒,现在还不需要你出场。”
“在门外蹲好别动,别让外人闯进现场。”
“汪汪!”凯撒机灵地应了一声。
它紧接着便转过身去面朝外侧,像是守门的石狮子一般,稳稳地蹲坐下来。
林新一等人则是打开法医勘察箱和现场勘察箱,找出手套、鞋套、发套、口罩,各自戴上。
随后,毛利兰负责勘察现场痕迹,林新一带着浅井成实查验尸体。
而面对这具尸体脑袋上开着的深深血洞,林新一的目光不禁有些凝重:
“枪击案啊...有些麻烦。”
林新一很怕遇到枪击案。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实在是缺少处理枪击案的经验。
虽然该用的知识课上都学过,但这毕竟是一个重实践更重理论的职业。
实践经验太少,理论往往就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上次处理濑羽尊德杀人案的时候,林新一就只是依靠痕检技术破案,没能从尸体本身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国内治安太好,他想积累处理枪击案的经验,都没有什么机会。
而且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专业领域,还是灯塔国最强。
人家学术水平高超,实战经验丰富,在枪弹创的法医学研究上领先全球,不是那些连枪击案都很少的落后国家能比的。
“算了...先按流程把尸表检查做了。”
林新一轻轻一叹,便带着浅井成实,开始按照程序验尸。
浅井成实一边默默记着林新一验尸的手法步骤,一边又好奇地提问道:
“死者身后依靠的玻璃窗上,怎么也有个弹孔?”
“玻璃窗被子弹打中,不会碎掉吗?”
“不会的。”
林新一随口回答道:
“你觉得玻璃被子弹打中就一定会碎,应该是电视看多了。”
“实际上子弹速度极快、动能较大,而子弹和玻璃的接触面积很小,压强就很大。”
“所以,当子弹击中玻璃,往往会像是钻头一样凿出一个小孔,而不是击碎整块玻璃。”
“尤其是这个案子...”
“凶手用的手枪子弹贯穿力很强,强到可以先凿穿大脑,再凿穿玻璃窗。”
林新一指着那玻璃窗上淋着的一片喷溅状血迹说道:
“喷溅状血迹是指认死者受伤时,所在具体位置的最佳线索。”
“你看,这块喷溅状血迹围绕着玻璃窗上的弹孔,呈现类圆形分布。”
“通过这几乎可以判定,死者中枪时就站在这玻璃窗的前面。”
“而子弹是先从前额贯穿了死者的大脑,又从脑后射出,贯穿了这扇玻璃窗。”
“鲜血随着子弹从脑后的射出口喷溅而出,才会在这玻璃窗上留下这样的喷溅状血迹。”
“嗯...我明白了。”
浅井成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而这时,负责现场勘查的毛利兰似乎是有了什么发现。
她提着4个分别装着一枚弹壳的透明证物袋,对林新一说道:
“林新一先生。”
“我在窗户边上的墙面发现了3个弹孔,墙角发现了4个弹壳。”
“加上死者头部中的一枪,弹孔和弹壳数量对上了。”
“所以,我觉得...”
毛利兰小心地说着自己的推断:
“凶手应该是用电话把诹访先生叫到了这个房间。”
“然后,他掏出带有消音器的手枪,把诹访先生吓得退到窗边。”
“凶手开枪扫射,追杀在房间里逃窜的诹访先生。”
“其中3发子弹偏到了墙上,1发子弹正中诹访先生的额头,然后凿穿玻璃飞了出去。”
“看来,这个凶手的枪法应该不是很好,而且出手时也比较激动。”
林新一沉默着,没有急着表态。
其实毛利兰的推理虽然简单,但的确能解释现在发现的情况。
接下来再让凯撒闻闻现场的气味,尤其是那把遗留在现场的手枪上的气味,说不定就能找出嫌疑人了。
而只要那个被找出的嫌疑人被确认有作案时间和作案动机,锁定他往下调查,这个案子差不多就能破了。
只不过...真有那么简单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新一紧紧皱着眉头,把目光移回到尸体额头上的那个弹孔。
回忆着自己学成后极少用到过的枪弹创知识,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这个弹孔,好像太‘椭’了。”
“什么意思?”
毛利兰微微一愣,浅井成实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如果弹头垂直进入人体,那射入口应当是正圆形。”
“如果弹头成角度射进人体,射入口就会形成类椭圆形的皮肤缺损。”
“射入角越锐,形成的类椭圆形就越‘扁’。”
“而死者额头上的这个椭圆形皮肤缺损...不是一般的扁。”
“这说明,射入角很锐——凶手的射击角度,似乎有点特殊。”
林新一想了一想,对浅井成实说道:
“拿尺子来,测量一下尸体弹孔的短轴长度和长轴长度。”
“我要计算一下射入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