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侍女妈子不少,约有三十多人!
如何处置这些“前朝余孽”,也是个问题,因此高承还是选择了简单的。
先分田!
忙活了大半夜,出门时,天空已经微微泛光了。
高承带着一群农民,按照周家村的人口开始分田。
周家村田地共两万多亩,其中单周福瑞一家,便占据了一万六千亩土地!
而且,有些田地还是他把地占了,田契却不改名!
农民不仅要给他周老爷一份佃租,还要给县衙交一份赋税!
每每想起周福瑞的所作所为,高承就有些感慨。
难怪满清那么拉胯,都能把大明打个半死不活。
全是自己人的“奋斗”成果啊!
几人站定之后,高承却没有直接开始分,而是先叫来了村里另一个童生,高福甲。
分地以后,他高承便不可能再认大明的田契了,自然便要自己做一份凭证。
正好让高福甲这穷苦童生一道来,也算给他一个拿笔杆子吃饭的机会。
天明以后,更多人来到村头,观看高承分田。
周家村共有人2650,其中十二岁以上共有2253人。
再抛去在家闭门不敢出,想看情况的小地主和富农,共有两千来人,等着分田。
创业初期,要不得小气,反正分的也是周福瑞家的东西,他也不心疼。
高承直接按照一口成人(十二岁以上)四亩田,一个孩童一亩旱田来分。
其中水田旱田山地,又各自有缺补情况。
高福家迷迷糊糊地被拉到地头,直接按在椅子上,便开始按照高承所说写起了新的田契。
也不对,按着高承所说,这应该叫“田地证明”。
“高老四,人丁六口,妻高周氏,有三子一女,计较分得旱田八亩,水田两亩以充子女田地……”
虽然脑袋迷糊,但高福甲的一手字确实不错,
至少比高承写的要好看得多!
拿上田地证明的高老四欢快不已,把证明揣怀里,立刻就要下跪磕头,却被高承拦住。
“今后,这磕头的毛病一定要改正,往后我在村里,再见到谁磕头,可别怪我把你们的田收回来。”
高承玩笑道,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昨夜见到的那个凶徒,和眼前这个乡亲,仿佛不是一个人,却又真真切切的是一个人。
分田忙活了一上午,却只分完了不到四分之一的人。
高承只能先让大家回家吃饭,下午再来。
与此同时,他也告诉每个人,此事绝不能随意乱说!
一旦让官府得知,这些田要被夺回去不说,参与了昨夜事件的人,还要杀头!
直到此时,众人才有些明白,昨夜干的,是多大的事。
不过有了实打实的激励,农民们比谁都活跃。
甚至有人主动提出,去监视那些小地主和富农。
对此,高承也没有异议,随他们去了。
因为他并没有真的想靠着别人不敢报官,而是要让这些人不能报官!
午后,高承带着高放姜石头,一起往周家村旁边的村庄走去。
周家村虽属上犹县,但县衙在堪定时,还是把这地方归属给上口乡,因上口河而得名。
明代基层便是如此按照乡都划分,里甲共治的一套制度,皇权不下县也是因此。
到了乡里,说话管用的还真不是县尊,而是乡绅。
当然,这也是视人强弱而定,反正海瑞当年是肯定要胜过乡绅的……
上口乡共有三家大乡绅,周家不用提,自占上口河东岸,剩余刘家和王家占据西岸。
高承要去拜访的,便是刘家和王家的两位地主。
上口河西岸比东岸的盘剥要轻一些,村中还有饭馆。
高承也没有小气,直接在饭馆摆了一桌,让两人去叫刘源和王大山过来。
反正花的都是周福瑞的钱财……
抄了周福瑞的家后,高承也才知道,封建时代的地主竟然可以这么富!
整个周家村,恐怕都凑不出一万多石粮食,周福瑞一家便有!
再有五千多两白银,在城中还有两处家业。
不由得令高承感慨。
一家落,万户生啊!
很快,刘源和王大山便来到了饭馆,奇怪地看着高承。
姜石头和高放用高承的名义肯定叫不来两位地主,因此,他们是以周福瑞的名字请两人前来。
可到了这里,两人才发现并不是周福瑞。
“二位,请坐吧。”
高承起身,笑脸相迎。
刘源和王大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坐了下来。
刘源是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身上还背着一个秀才的文位。
王大山则恰恰相反,是一个干瘦老农模样的人。
两人坐一起,一黑一白,一胖一瘦,倒是好笑得很。
“老周呢?他怎么没来?”
刘源率先发问,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高承。
“呵呵,两位老爷,周老爷病了,说让我来给您二位说些事情。”
高承陪笑敬酒,态度低微。
刘源顿时皱眉,王大山虽然没什么表现,不过能看出不喜。
一个佃户家奴,也配和我们一个桌吃饭?
高承见两人不满,心中冷笑,却连忙招了招手,让姜石头走上前来。
姜石头怀里抱着箱子,走到桌子旁,然后瞥了两位地主一眼,转身又走了回去。
“这是?”
“刘老爷,是这样啊。”
高承呵呵笑道:
“周老爷病了,从吉安府请来一个大夫看了看病,说是什么,德消寿损……”
刘源不屑地切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狗屁的德消寿损,至少这句话在大明行不通。
“然后老爷就想做些善事,让我们把他的田分了些,分给村子里的百姓,剩下的这田,老爷不管,小的也不敢胡乱安排,便想着赠给您二位了。”
高承说着说着,打开了箱子。
“多少亩地?”
貌似忠良的王大山终于开了口,第一句话就是要实惠的。
刘源心里狂骂,脸上也只能笑呵呵点点头。
高承思索下,“约摸一万多亩。”
“一万亩地?”
“快收成的时候?”
高承的一句话震慑住了两人,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周福瑞再疯,也不能把全部身家送出去啊?
这里面绝对有事!要报官……
“老爷说了,反正送给谁也不能给官府送去。”
高承无奈摊手,“官府要是得知这里有一万亩田地没主,再过来恐怕要收不止一万亩地。”
刘源心中一抖,闭上了嘴巴。
还真是这样!
至少上犹县的知县林有贞,他绝对会这么干!
十年苦读考了个功名,谁不想多捞一点?
林有贞若是知道上口乡周家村有变,到时候周家村的地还不得全部收走?
与其给了知县,还不如……
刘源眉开眼笑,“周老哥这是有算计啊,捐来捐去,捐给我了。”
“这不是让我德消寿损呢吗?”
王大山嘿嘿笑了一声,“咱俩,咱俩……”
刘源心里梅开二度,再次怒骂王大山几句,正色道:
“这可是你家老爷亲口所说?”
高承笃定道:“绝对真实,有假话我家老爷天打五雷轰!”
刘源咂摸咂摸,这句话怎么听着不对劲?
不管好处当前,管不了那么多啦!
“既然如此,那咱们可就得受下了。”
刘源笑眯眯收下了一箱子田契。
高承见两人收下,也是笑了起来。
怎么阻止别人报官?
靠着刘源他们这些地主阻止!
地主和知县可不一条心,一块肥肉喂不了两条狼。
地主为了防止知县来夺田,肯定会看周家村看得死死的!
目的达成,高承也不愿意跟他们多说什么,寒暄几句以后,便不胜酒力地离开了。
等到高承走后,满脸皱纹的黑老汉王大山笑了起来。
“王大山,别动歪心思,我七你三!”
王大山笑容微微凝滞些,然后道:“周老哥那估计是有什么事,我得告诉知县。”
刘源皱眉,你老头要破罐子破摔?
偏偏他还觉得,王大山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他连忙拽住黑瘦老头,“五五开,行了吧?”
王大山这才同意,坐下吃了没两口,就开始往盘子里打喷嚏。
“狗日的,这点东西你还要贪回家,你特么怎么弄来这么大家产!”
刘源正吃着烧鸡呢,突然看见王大山往上喷唾沫,骂了一句,把鸡腿扔了回去。
王大山嘿嘿一笑,知道今天这饭能打包回去了。
“行了,晚上咱们分一下田契,去你家。”
“我家吃饭早……”
“狗日的,谁吃你家的饭?晚饭不就是这点剩东西?”
刘源怒极反笑,笑着笑着又坐了下来。
“怎么了?”
“还真得防着点这小子,老周八成是出事了,得想个辙,回头把他弄掉!”
“嘿嘿,不用辙。”
王大山一边吃着鸡腿,一边笑道:
“今年秋收以后,咱们把田分给佃户种上,然后再告官。”
“到时候这田地就是咱们种的,他王明义来了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还能一举除掉周福瑞这恶奴,多好!”
刘源回头,“嘿,你老小子看这么清楚,刚才怎么不放个屁。”
王大山嘿嘿怪笑,“忘了,忘了。”
“奶奶个熊,不跟你说话了,长个黑鬼样,心眼倒不少。”
刘源挥了挥袖子,让伙计去家里喊人,轮流盯着箱子。
王大山万一偷偷拿出去几张怎么办?!
而出了门,过了桥的哥儿仨,姜石头也闷闷不乐出声了。
“那么多田,还都有青苗了,白给他们干嘛?”
高放虽然没出声,不过看脸色也知道,心中不爽。
高承却哈哈大笑。
“咱们村还有大事要做,那些田要不起,也不能要,不然官府追责,一个也跑不了。”
“再说了,邻居囤粮我囤枪,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