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后,宁秋水转过身便看见阳佘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直勾勾地盯着宁秋水手中的那个被鲜血浸湿的圆形麻袋上。
这个东西真的很显眼。
“这是什么?”
阳佘脆生生地问道。
他蜡黄的小脸依然写着老实,和外面传言中的『调皮捣蛋』很不一样。
宁秋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青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你父亲的遗物。”
听到这里,阳佘整个人都变得激动了不少。
“我……我父亲的?”
“阳田是你父亲吧?”
“嗯!”
宁秋水也没有去房间,直接拉过了一张木板凳,随便放在一堆杂草上坐下,然后当着幼小的的阳佘的面打开了麻袋。
“准备好了再看……这种事对你的冲击会很大,不过我觉得作为阳田的儿子,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阳佘看着染血的麻袋时,心里就已经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随着宁秋水将麻袋里的人头拿出来之后,阳佘整个人直接傻楞在了原地。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嘴巴也张着,但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一颗石子,怎么也发不出声。
“你不要哭,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我先告诉你,这颗头颅是在招待所第三层找到的。”
“之前一直被三只小鬼当成球在踢。”
阳佘走上前,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他不顾恶心的尸水和气味,紧紧抱着自己父亲的人头,浑身颤抖。
看着眼前小孩儿心碎的模样,宁秋水给自己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对着头顶吐出了一口白烟,自顾自地说道:
“村子里的说法,是你的父亲被大虫叼走,但现在看来……似乎事情和想象之中有不少出入。”
阳佘愤怒地大吼了一声,喉咙里咳出血,他抱着自己父亲的头,起身就要朝着门口跑去。
宁秋水头也不回地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村子里那么多人,招待所里的那三只小鬼不会莫名其妙地盯上你父亲,我想……你们之前应该有过矛盾,对吗?”
阳佘站立在门口,身体抖得厉害。
那是悲伤,是愤怒,也是无力。
面对他的哭泣和沉默,宁秋水转过身说道:
“你把事情告诉我,兴许我能帮忙。”
跪在地上的阳佘用脏兮兮的手背抹了抹眼睛。
“没用的……”
“老村长都去世了,根本没人能管得了它们!”
宁秋水:
“至少,我能帮你一起想办法,要比你孤军奋战更强,不是吗?”
阳佘回头望着宁秋水,望着这个扇过他一巴掌的男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开口道:
“它们是三兄弟,老大叫闻东来,老二叫闻才生,最后那个叫闻官岳,这三个人是村子里原来有名的恶霸的后代,后来老村长上位,它们的父辈被老村长清算了,全都被带到了村头的沟渠那里砍了头,然后尸体推到沟渠中被水冲走了。”
“不过老村长念及这几个孩子年纪还很小,什么都不懂,就让他们活了下来,交到村子里的小福利所里,那里还有几名其他的孩子,爹妈出了意外,老村长自己掏钱弄了个小福利所,专门保护这些孩子。”
“后来随着他们渐渐长大,便开始仗着自己『弱者』的身份到处惹事,反正只要到时候他们哭诉自己『没有爹妈』,村子里的大人们就会心软。”
“前几个月,我过生日,我爹给我在山上物色了一根好木头,砍了一截,然后给我做了一个飞机模型,他跟我说,如果我以后争气,他就带我去坐真的飞机,我那天特别高兴,就拿着飞机出去炫耀,结果被闻家三兄弟看见了……”
阳佘说到这里,又有些说不出话了,哭得厉害。
“……我当时……要是……要是没拿着爹给的飞机出去炫耀……”
见他哭得伤心,宁秋水没继续问了,就站在他旁边等他哭。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阳佘看上去稍微缓过些气了,宁秋水才继续问道:
“后来呢,他们做了什么?”
阳佘撇着嘴,鼻子一抽一抽:
“他们要玩我爹买给我的飞机,我不同意,他们就来抢,我不给,他们就毒打了我一顿,我那天好像是被打昏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哭着跑回了家里,把这件事给我爹说了,他跟我讲,明天他去找闻家的那三个小恶霸要,然后……然后我爹第二天就没回来……”
“当时我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老村长,村长就派人去找我爹,可山上都已经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我爹在什么地方,我跟老村长讲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于是老村长就带上人去了福利所,不过听福利所的管理阿姨说,闻家的那三个孩子也失踪了……”
“最后,老村长为这件事情前前后后忙了好几天,确实没有任何关于我爹和那三个小恶霸的消息,他们就跟我和我娘说,我爹和那三个小恶霸都是被山上的大虫叼走了……”
宁秋水注意到了阳佘所说的时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立刻追问道:
“之后不久,老村长就生病了,对吗?”
阳佘闻言,简单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
“嗯,对!”
“应该就是那几天过后,老村长忽然就病了,这件事被村子里知晓之后,大家都很担心老村长的身体,可老村长的儿子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去探望村长。”
“病了一段时间,在前几天老村长忽然去世,他的儿子开始操持着老村长的葬礼,带头为老村长守灵。”
“我听大人们讲,守灵一般只需要三天,但老村长自己立下了遗嘱,他的守灵要持续七天,至于原因……也没人知道。”
“由于村子里的人对老村长都很敬重,要不是老村长的付出,鹅村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安宁,所以只要是老村长的要求,大家也都接受了……大哥哥,你的脸色怎么有些不对劲?”